沈辰是被额角的灼痛惊醒的。
意识回笼的瞬间,他清晰地感知到一道热流从眉心直窜天灵盖,像有人拿烧红的银针在颅骨上刻字。
手背被月光刺得发疼,他动了动手指,发现岳雪儿的发梢正扫过他手腕——她趴在床边,星屑还沾在耳后,像撒了把细碎的银河。
醒了?岳雪儿的声音带着刚睡醒的沙哑,抬眼时眼尾还压着枕痕。
她坐直身子,指尖轻轻碰了碰他额角的印记,又在发烫?
沈辰这才注意到那道淡金色的元素周期表印记正泛着微光,皮肤下的血管随着心跳突突跳动。
更棘手的是丹田处的翻涌——星核的遗骸像块烧红的炭,在灵力海中心滋滋作响,每一丝灵力流过都要被灼出焦糊的味道。
雪儿,扶我起来。他声音发紧,左手撑着床沿时才发现掌心全是冷汗。
前世实验室里被浓硫酸溅到都没这么疼过,可他知道这不是普通的疼——镜无尘临走前那句触犯高维法则还在耳边嗡嗡作响,再拖下去,怕是要被法则反噬成渣。
岳雪儿立刻扶住他后腰,动作轻得像怕碰碎什么。
沈辰借着她的力坐起身,瞥见案几上那片幽蓝的法则晶片——不知何时从他袖中滑落,此刻正与他额角的印记同频震颤,每颤一次,他太阳穴就跟着抽痛。
去密室。他抓过案头的青竹冠扣在头上,遮住那道刺眼的印记,得用晶格共振阵试试。
密室在天火峰后山,开凿在活火山岩里,四壁嵌着夜明珠,此刻却被沈辰用黑布蒙了个严实。
他站在阵眼中央,指尖掐着三张雷纹符纸,余光瞥见岳雪儿正将星核遗骸和法则晶片轻轻放在阵心的青铜盘上。
温度不对。他突然出声,岳雪儿的手悬在半空。
沈辰走过去,指腹贴住星核遗骸——表面凉得反常,可内部分明有暗涌的热流,得用赤焰草垫底。
岳雪儿没多问,转身从储物袋里摸出一把暗红色草叶。
她的手指沾过星屑后总泛着淡银色,此刻在草叶上拂过,竟有细碎的光粒簌簌落下。
沈辰看着那些光粒,突然想起在观测站时她眼里的37%成功率——这姑娘从来不是只会跟在他身后的小尾巴。
退到阵外。他接过草叶垫在星核下,转身时额角的印记又烫得厉害,如果阵纹崩了,你立刻布时律护阵。
岳雪儿的指尖在腰间的玉牌上轻轻一按,那是她父亲岳重山留下的遗物。我感应到空间在抖。她仰头望向密室穹顶,瞳孔里泛起细密的金色纹路,像有人在撕绸缎,一道一道的。
沈辰心头一凛。
他点燃阵角的四根龙涎香,香气刚窜起就被阵纹吸了个干净。
当最后一道阵纹在地面亮起银芒时,他能清晰看见星核遗骸表面浮起细密的裂纹——那是在和法则晶片找共鸣频率,像两个走调的琴师,总得撞出几个破音才能找到和谐。
嗡——
第一声共振响起时,沈辰的耳膜几乎被掀翻。
他踉跄两步扶住石壁,掌心触到的火山岩竟在发烫——不是火灵脉的热,是某种更古老、更原始的能量在翻涌。
法则晶片突然腾起幽蓝火焰,表面的刻字寻找其他变量正在融化,重新凝结成一道扭曲的符文。
唯有观察者,方可通行。岳雪儿突然开口。
她站在阵外,银发被某种看不见的风吹得扬起,我...我能看懂这个。
沈辰猛地转头。
月光从密室透气孔漏进来,照在岳雪儿脸上,她的眼尾正漫开银色纹路,像被谁用星砂画了眼线。
他这才发现她的灵力波动变了——不再是单纯的水属性,而是混着某种让时间流速变慢的黏滞感。
时律护阵。他突然笑了,疼得龇牙咧嘴,你觉醒了时空感知。
岳雪儿没接话。
她指尖在虚空划出半圆,空气里立刻泛起水纹般的涟漪。
沈辰能感觉到原本要崩散的阵纹突然被什么托住了,像有人在给即将散架的马车打补丁。
他趁机咬破指尖,血珠滴在星核遗骸上,腥甜的味道在密室里炸开。
现在!他吼了一嗓子。
星核遗骸和法则晶片同时爆亮。
沈辰眼前闪过无数重叠的画面:前世实验室的通风橱、玄天大陆的云顶宗山门、观测站里镜无尘的核心光团...最后所有画面都坍缩成一点,落在法则晶片新浮现的符文上。
你已触发观测者协议
镜无尘的声音像冰锥扎进耳膜。
沈辰抬头,看见那个高维意识体的投影正站在阵外,半张脸隐在阴影里,若无法完成穿越认证,将被判定为不稳定变量
不稳定变量?沈辰抹了把嘴角的血,笑意在脸上裂开,我在实验室拆解过最不稳定的叠氮化物,也没见它把我炸成灰。他指节叩了叩阵心的法则晶片,我来此,是为了寻找出口。
镜无尘的投影突然凝固。
沈辰能看见他核心处的数据流在疯狂翻涌,像被扔进石子的深潭。
下一秒,整个密室的空气都开始扭曲——法则晶片和星核遗骸的共鸣达到了临界点,虚空中浮现出一道门,门扉上爬满的符文竟和沈辰额角的印记一模一样。
雪儿。沈辰转身,向岳雪儿伸出手。
她的指尖还沾着时律护阵的银芒,却毫不犹豫地握住他。
门内涌出的风卷着星屑掠过两人发梢,沈辰听见镜无尘的低语被风声撕碎:希望你...不是另一个失败品。
当脚尖即将触到门内的微光时,沈辰突然顿住。
他回头看向密室,看见自己刚才站过的地方,有一道极淡的光痕正在飘散——那是变量波动,像某种标记,又像某种召唤。
门扉在身后闭合的瞬间,他听见岳雪儿轻声说:我好像...听见了海的声音。
而沈辰知道,那片海的名字,叫做变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