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辰推开通往密室的青石暗门时，手上还残留着星核裂痕里渗出的凉意。
密室不大，四面石壁嵌着夜明珠，将案几上的青铜罗盘、水晶瓶里的稀有元素样本，以及铺了半地的羊皮纸手稿照得透亮。
他弯腰捡起脚边滚了半圈的汞珠——那是昨日调试聚灵阵时洒的，此时正顺着石缝缓缓蠕动，像极了法则图谱里那些游移的金色丝线。
该开始了。他对着空气低语，喉结动了动。
昨夜星核里那个白大褂影子，还有骨甲碎片上的观察者与变量，像两根细针扎在太阳穴上。
他必须弄清楚，自己在天道眼里究竟是猎物，还是更危险的存在。
案头的《元素周期表》手稿被风掀动一页，露出下面压着的变量扰动阵草图。
沈辰深吸一口气，从袖中取出三枚赤铜符针，分别扎在密室东南西北四个方位的石缝里——那是用含铯元素的矿石炼的，能干扰灵力波动的频率。
接着他跪坐在阵眼处，指尖沾了朱砂，在地面画出螺旋状的熵变模型图，每一笔都对应着前世学过的吉布斯自由能公式。
熵增不可逆，但逆轨推演需要的是...打破观测者的视角。他喃喃着，将星核遗骸放在模型中心。
裂痕里的幽光突然大盛，照得满室都是细碎的光斑，仿佛无数双眼睛在注视。
轰——
密室石门被撞开的瞬间，沈辰本能地蜷身翻滚。
但来者的灵力波动太熟悉了，是玄冥子特有的阴寒。
他停在墙角，抬头时正看见那道玄色身影踏着满地手稿走来，腰间的骨环发出细碎的碰撞声。
沈小友好兴致。玄冥子的声音像裹了层棉絮，昨夜在天机塔捡的宝贝，可还合眼？他的目光扫过星核，瞳孔微微收缩，我听说你在研究法则图谱？
倒省得我多费口舌了。
沈辰扶着案几站起，掌心悄悄按在藏着伪信息符的位置。
前世实验室里被导师骂异想天开的记忆突然涌上来——那时他总爱用错误数据反向推导实验漏洞，此刻倒成了救命稻草。前辈说的合作...他故意露出几分动摇，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星核裂痕，能避开天道追索？
玄冥子的嘴角扯出半丝笑，玄色大氅扫过地面的熵变模型：我玄冥一脉与天道打了三千年交道，自然知道些偏门。
只要你把星核交出来——他突然欺身上前，枯瘦的手指直取沈辰咽喉，我便教你如何在法则网里打洞！
沈辰早有准备，侧身避开时反手将符纸拍在玄冥子手腕。
那是用硫代硫酸钠和磷粉混合制成的记忆混淆符，遇灵力即爆。前辈好急。他退到阵眼处，看着玄冥子猛地甩动手腕，符纸碎片里腾起的白雾正顺着对方的七窍钻进去，我若说...星核里的东西，你拿不走呢？
玄冥子的瞳孔瞬间变成灰白色，那是神识被侵入的征兆。
他踉跄两步，突然发出刺耳的尖笑：小把戏！
你当我...话音未落，整个人像被抽了筋骨般瘫软在地，喉间发出含混的星核在...天火峰禁地。
沈辰盯着他扭曲的面容，后背浸透冷汗。
前世做化学实验时，他最怕的就是试剂配比出错，此刻更怕——若这符纸的干扰强度不够，怕是要提前暴露底牌。
够了。
清冽的女声从星核里传出。
沈辰抬头，看见天机塔灵的虚影浮在半空，月白色裙裾上还沾着废墟里的灰尘。
她的目光扫过昏迷的玄冥子，又落在沈辰眼底的金色丝线上：你已被标记为不稳定变量。
再推演下去，天道的清除机制会直接碾碎你的识海。
沈辰摸出骨甲碎片，碎片上的字迹在塔灵话音落下时突然变得清晰：观察者与变量，本是一体两面。他突然笑了，笑声里带着几分疯癫：他们要清除变量？
那就让我变成陷阱。他抓起案头的元素样本，将锂块、氟气罐、稀土晶体依次投入熵变模型，塔灵前辈，您说过法则有裂痕，对吗？
塔灵的虚影微微一顿：你想...
自毁型变量节点。沈辰的指尖在模型上划出火焰状的纹路，用高熵值反应制造一个假目标，让天道以为那是我。他将星核按在纹路中心，裂痕里的光突然变成血红色，就像...用铝热反应掩盖真正的爆炸源。
塔灵的瞳孔泛起涟漪：这会灼伤你的灵脉。
总比被碾碎好。沈辰的声音轻得像叹息，可眼底的光却越来越亮，前辈，帮我稳住玄冥子的神识——他醒得太早，戏就穿帮了。
塔灵的虚影化作一道流光，没入玄冥子眉心。
沈辰趁机咬破舌尖，鲜血滴在熵变模型上，与朱砂混作一片。
他能感觉到灵脉里的灵力正顺着模型疯狂涌向外围，像决堤的洪水。
那些他亲手设计的假节点开始发烫，每一个都带着他特有的灵力波动，却又在分子层面被改得千疮百孔。
密室突然剧烈震动。
沈辰抬头，透过透气孔看见夜空里聚起漆黑的雷云，雷蛇在云底翻滚，像极了前世见过的高能粒子对撞机启动时的景象。来了。他扯动嘴角，将最后一枚轨迹修改符拍在胸口——那是用他这三个月收集的三百种修士灵力样本混合制成的，能让天道误以为他的灵力波动融入了人群。
第一道天雷劈下时，沈辰眼前一黑。
再睁眼时，密室已被烧得焦黑，玄冥子不知何时消失不见，只留下半枚染血的骨环。
他摸了摸胸口，灵脉里的灼痛还在，但那种被无数视线锁定的感觉...没了。
沈师兄！
外面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沈辰扯下衣角包住星核，又将几缕烧焦的头发混着血抹在脸上。
门被撞开的瞬间，他着栽进外门弟子怀里，声音虚弱得像游丝：快...通知长老...天道雷劫...我撑不住了...
三日后，天火峰传出消息：沈辰在闭关时遭天道反噬，重伤垂危，需在密室静养百年。
而在更隐秘的地下密室里，沈辰将星核放在新的法则裂痕扩展模型中心。
他望着模型上跳动的幽光，指尖轻轻划过变量觉醒者几个字——那是他昨夜在骨甲碎片上发现的新字迹。
该来找我了。他对着星核低语。
与此同时，玄天大陆各宗的传讯玉符纷纷亮起：
天火峰沈辰陨落？
那星核遗骸...
法则图谱的秘密...
而在某个阴诡的洞穴里，玄冥子猛地吐出一口黑血，眼底的灰白逐渐褪去。
他盯着掌心半枚骨环上的天火峰禁地几个字，突然发出尖锐的笑声：小崽子，你以为能骗得了我？
洞外，一只乌鸦扑棱着翅膀飞过，嘴里衔着半片染血的符纸——那是记忆混淆符的残片，在阳光下泛着诡异的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