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星冉刚踏进凤凰科技的研发部，技术总监林工就抱着一摞图纸冲了过来，眼镜滑到鼻尖上都顾不上扶：“裴总，出大事了！‘天穹’的底层芯片架构，必须要陈砚秋大师的授权才能激活！”
“陈砚秋？”裴星冉捏着刚打印好的供应链清单，指尖一顿。这个名字她在傅氏研发部时就听过——业内公认的芯片架构泰斗，二十年前设计的“砚秋架构”至今仍是物联网芯片的基础框架。但他早在十年前就隐居江南古镇，据说脾气比茅坑里的石头还硬，傅聿深当年派了三波人去求授权，都被他用扫帚赶了出来。
“就是他。”林工抹了把汗，把一张测试报告拍在桌上，“我们试过自主适配架构，兼容性始终差0.3个百分点，上线后很可能出现设备断连的致命问题。现在只有他手里的加密授权密钥，能让‘天穹’完美运行。”
旁边的林晓凑过来，小声说：“我刚查了资料，傅氏上周又派人去了古镇，听说被陈大师泼了一身茶水赶出来了。”
裴星冉揉了揉眉心，昨天刚解决供应链的问题，今天又冒出授权的坎。她看向窗外，阳光把写字楼的影子拉得很长，像极了傅聿深无处不在的压力。但她没犹豫，抓起椅背上的外套：“林工，带好‘天穹’的架构草图，跟我去古镇。林晓，留在公司盯紧法务和舆情。”
四个小时后，裴星冉和林工站在了青石板铺就的古镇街口。陈砚秋的住处藏在巷子最深处，是一栋爬满爬山虎的老宅子，朱漆大门上挂着块褪色的木匾，写着“砚心斋”三个字。门口没有门铃，只有一个锈迹斑斑的铜环。
林工刚要伸手敲门，裴星冉拦住他：“先等等。”她蹲下身，指尖拂过门前石阶缝里的青苔，又看了眼墙根下摆着的几盆半死不活的多肉——叶片发皱，显然很久没浇水了。她从包里掏出随身携带的小喷壶，给多肉细细浇了水，又捡起墙角散落的枯枝，整齐地码在门旁的柴堆上。
“裴总，这有用吗？”林工挠了挠头，他听说陈砚秋最讨厌别人搞这些虚头巴脑的东西。
裴星冉刚要说话，大门“吱呀”一声开了道缝，一个穿着粗布对襟衫的老人探出头，头发花白却梳得整齐，眼神像鹰隼般锐利：“傅氏的人？滚。”
“陈大师，我们是凤凰科技的，不是傅氏的。”裴星冉站直身体，微微欠身，没有递名片，反而指着那些多肉，“您这几盆玉露缺水了，我帮您浇了点——这品种喜阴，不能晒正午的太阳，您放在门旁正好。”
老人的目光在多肉上停留了两秒，又扫过码好的枯枝，眉头动了动：“进来吧。”
院子里种着一棵老槐树，树下摆着张石桌，桌上放着一套粗陶茶具和半本画满电路图的草稿本。陈砚秋倒了两杯茶，推到他们面前：“说吧，想要授权？先回答我一个问题——‘砚秋架构’最核心的缺陷是什么？”
林工立刻开口：“是算力分配不均！但我们已经通过分布式算法优化了——”
“闭嘴。”陈砚秋眼皮都没抬，端起茶杯抿了一口，“你们这些年轻人，只懂改表面，不懂根上的东西。”
裴星冉放下茶杯，指尖在石桌上轻轻画了个架构图的轮廓：“不是算力分配，是容错机制的冗余设计。您当年为了兼容早期的低功耗设备，在架构里加了三层冗余校验，现在物联网设备性能提升了，这部分反而成了算力负担。但您没删，是因为您知道总有一天，会有人需要用这三层冗余来应对极端环境下的设备通信——比如救灾现场的断网环境。”
陈砚秋握着茶杯的手猛地一顿，抬头看向裴星冉，眼神里第一次有了真切的波动：“你怎么知道？”
“我在傅氏当实习生时，偷偷研究过您的论文手稿。”裴星冉坦然道，“您在2015年的一篇未发表的草稿里提过，架构设计要‘留三分余地给未知’。‘天穹’的救灾应急模块，就是基于您这个理念做的。”
陈砚秋沉默了，拿起桌上的草稿本翻了两页，突然把本子推给裴星冉：“这是我去年改的架构优化图，你看看能不能用。”
林工凑过去一看，眼睛都直了——这张图里的优化思路，比他们团队研究了半年的方案还要先进。裴星冉握着笔，在图上补充了几行代码注释，递了回去：“这里可以加个动态切换开关，平时关闭冗余层节省算力，应急时自动激活。”
陈砚秋接过本子，看着那些注释，突然笑了，脸上的皱纹都舒展开：“好小子，比傅聿深派来的那些只会背参数的家伙强多了。”他刚要起身去拿授权密钥，院门外突然传来一阵喧哗。
“陈大师，我们傅总说了，只要您肯授权，年薪一个亿，再加一套市中心的别墅！”秦舟的声音带着张扬的底气，一群穿黑西装的人簇拥着他闯了进来，手里捧着几个精致的礼盒。
陈砚秋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抓起桌上的茶杯就朝秦舟脚下泼去：“滚！我陈砚秋的东西，给再多钱也不卖！”
秦舟侧身躲开，脸上依旧挂着笑：“大师别生气。您孙女在国外留学，学费和生活费是不是有点紧张？我们傅总已经帮她付清了所有费用，还捐了一栋教学楼以她的名义命名。”
陈砚秋的身体猛地一颤，手指攥得发白：“你威胁我？”
“不敢。”秦舟摊了摊手，目光扫过裴星冉，带着挑衅，“只是想提醒大师，识时务者为俊杰。傅氏能让您孙女在国外过得风生水起，自然也能让她……寸步难行。”
裴星冉上前一步，挡在陈砚秋面前：“秦特助，用家人威胁长辈，傅氏的手段就这么下作？”
“裴总少管闲事。”秦舟瞥了她一眼，“这里没你的事，赶紧滚，免得伤了和气。”他挥了挥手，身后的人立刻围了上来，伸手就要去抓陈砚秋。
“谁敢动我爷爷！”院门外突然响起一个清脆的女声，一个穿白色连衣裙的年轻女孩冲了进来，手里举着手机，“我已经把你的话录下来了！再不走我就报警，顺便把录音发给国外的媒体！”
秦舟的脸色变了变，他没想到陈砚秋的孙女会突然回来。女孩跑到陈砚秋身边，挽住他的胳膊：“爷爷，我早就跟您说了，傅氏的人没安好心，我自己的学费自己能赚，不用他们假好心。”
陈砚秋拍了拍孙女的手，眼神重新变得坚定，转身走进里屋，很快拿着一个刻着凤凰纹样的铜制U盘出来，递给裴星冉：“这是授权密钥，只有‘天穹’的核心代码能激活。裴丫头，我信你，别让我失望。”
“谢谢您，陈大师。”裴星冉接过U盘，紧紧攥在手里。
秦舟看着这一幕，气得浑身发抖，却又不敢真的对女孩动手，只能咬牙道：“陈大师，您会后悔的！傅总不会放过你们的！”说完，带着人狼狈地走了。
院子里恢复了安静，陈砚秋的孙女给他们重新泡了茶，笑着说：“我叫陈溪，是学通信工程的。裴总，我早就听说您成立凤凰科技的事了，特别佩服您！”
裴星冉笑了笑，刚要说话，手机突然响了，是林晓打来的：“裴总，不好了！傅氏突然发布声明，说陈大师的‘砚秋架构’涉嫌侵犯他们十年前的一项专利，现在已经向法院申请禁令，要求禁止‘天穹’使用该架构！”
裴星冉的笑容僵在脸上，陈砚秋也皱起了眉头：“十年前？我根本没和傅氏合作过！他们怎么会有专利？”
“我去查！”陈溪立刻拿出笔记本电脑，手指在键盘上飞快敲击，“傅氏的专利号是……找到了！专利申请人是傅聿深，申请时间是十年前三月，专利名称是‘一种物联网芯片冗余架构’——这分明是抄您的草稿！”
陈砚秋凑过去一看，气得拍了桌子：“这是我当年丢在实验室的草稿！肯定是傅聿深那小子当年趁我去国外讲学，偷偷拿走的！”
林工脸色发白：“要是禁令下来，‘天穹’就没法上线了，我们之前的努力全白费了！”
裴星冉没慌，反而冷静下来：“专利纠纷需要时间举证，傅聿深申请禁令至少要一周。陈大师，您当年的草稿还有备份吗？或者有没有人能证明这份架构是您先设计的？”
陈砚秋叹了口气：“草稿早就丢了，当年的实验室同事要么退休要么跳槽，谁还会出来作证？”他顿了顿，突然眼睛一亮，“对了！我当年在国外的学术会议上发表过相关的演讲，有录像！还有，当年帮我整理资料的助理，现在在中科院当研究员，他应该还记得这件事！”
“太好了！”裴星冉立刻起身，“陈大师，麻烦您联系那位助理，我去联系学术会议的主办方要录像。陈溪，麻烦你帮我们整理当年的相关资料，越多越好。”
就在这时，陈溪的电脑突然黑屏了，屏幕上跳出一行红色的字：“想要专利无效？今晚十点，古镇西桥见。——傅”
陈砚秋怒不可遏：“傅聿深这是没完没了了！”
裴星冉看着屏幕上的字，若有所思：“他主动约我们见面，肯定有目的。林工，你留在这儿陪陈大师和陈溪整理资料，我去会会他。”
“裴总，太危险了！”林工连忙劝阻，“傅聿深肯定设了圈套！”
“越是危险，越不能退缩。”裴星冉拿起外套，眼神坚定，“他想逼我放弃‘天穹’，我偏要让他知道，我裴星冉不是那么好拿捏的。”她顿了顿，看向陈溪，“麻烦你帮我查一下西桥的监控覆盖情况，再帮我准备一支录音笔。”
晚上九点五十，裴星冉准时来到古镇西桥。桥面上空无一人，只有几盏老旧的路灯发出昏黄的光，桥下的河水泛着冷光。她刚站定，身后就传来脚步声。
“裴星冉，你果然敢来。”傅聿深穿着黑色风衣，站在路灯下，脸上带着似笑非笑的表情。他身后跟着两个身材高大的保镖，双手抱在胸前，眼神凶狠。
“傅总约我来，不是为了看风景吧？”裴星冉转身，双手插在口袋里，指尖握着那支录音笔，“专利是你偷的，现在又想耍什么花样？”
傅聿深走到她面前，俯身靠近，声音压低了几分，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复杂：“只要你放弃‘天穹’，把授权密钥给我，我就撤回专利诉讼，还能给你一笔足够你下半辈子衣食无忧的钱。”
裴星冉笑了，后退半步拉开距离：“傅总觉得我像缺钱的人？还是觉得我会像三年前那样，对你言听计从？”
傅聿深的脸色沉了下来：“裴星冉，别给脸不要脸。你以为陈砚秋的那些证据有用吗？专利局是我家开的？就算你赢了官司，我也能拖你个三五年，到时候‘天穹’早就没人记得了。”
“那你为什么还要约我来？”裴星冉反问，“如果只是威胁，发信息就够了。”
傅聿深沉默了几秒，突然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照片，递给她：“你看看这个。”
照片上是年轻时的陈砚秋和一个陌生男人，两人站在实验室门口，手里拿着一张架构图。裴星冉皱起眉头：“这是谁？”
“这是陈砚秋当年的合作伙伴，也是他的师兄。”傅聿深的声音带着一丝得意，“十年前，他们一起研发‘砚秋架构’，后来因为理念不合闹翻了，师兄抑郁自杀。这件事要是传出去，陈砚秋的名声就毁了——你说，要是我把这件事捅给媒体，他还敢出来作证吗？”
裴星冉的脸色变了，她没想到傅聿深会挖出这么久以前的事。她握紧录音笔，冷冷道：“你用这种下三滥的手段，就不怕遭报应吗？”
“报应？我傅聿深想要的东西，从来没有得不到的。”傅聿深上前一步，伸手想摸她的脸，“星冉，回到我身边，我们一起把‘天穹’做起来，不好吗？我知道你还喜欢我——”
“滚开！”裴星冉猛地推开他，眼神里满是厌恶，“傅聿深，我从来没喜欢过你，以前没有，现在更没有。我留在你身边三年，只是为了学本事。至于陈大师的事，我会查清楚真相，不会让你用这种手段威胁他。”
傅聿深被推得后退一步，脸色彻底冷了：“好，很好。既然你敬酒不吃吃罚酒，就别怪我不客气。”他挥了挥手，身后的保镖立刻上前。
裴星冉早有准备，转身就往桥那头跑，同时按下了录音笔的播放键——里面是秦舟白天威胁陈砚秋的录音。保镖们愣了一下，没想到她会来这一手，等反应过来时，裴星冉已经跑到了桥口，那里站着几个穿警服的人——是陈溪帮她报的警。
“傅总，警察来了，要不要聊聊你威胁他人的事？”裴星冉站在警灯旁，朝傅聿深扬了扬手里的录音笔。
傅聿深看着警察，脸色铁青，却又无可奈何，只能狠狠瞪了她一眼，带着保镖转身离开。
回到陈砚秋的宅子，裴星冉把录音笔交给陈溪：“把里面的内容备份好，要是傅聿深再威胁我们，就交给警方。”她顿了顿，看向陈砚秋，“陈大师，关于您师兄的事，您能跟我说说吗？我觉得这里面可能有隐情。”
陈砚秋叹了口气，坐在石桌旁，给自己倒了杯茶：“当年我和师兄一起研发架构，他想把架构卖给国外的公司，我不同意，我们大吵了一架。后来他就自杀了……我一直觉得对不起他。”
陈溪突然开口：“爷爷，我刚才查了师兄的资料，发现他自杀前一周，收到过一笔来自国外的巨额汇款，汇款人信息被加密了。会不会……不是自杀？”
裴星冉眼睛一亮：“这很有可能！如果能证明你师兄的死和傅聿深有关，不仅专利纠纷能解决，傅聿深还会身败名裂！”
就在这时，林工拿着手机跑了过来：“裴总，好消息！中科院的那位助理老师同意作证了，还说他手里有当年的工作日记！学术会议的主办方也回复了，说明天就能把录像发过来！”
裴星冉松了口气，脸上露出笑容：“太好了！只要有这些证据，傅聿深的专利就站不住脚！”
但她的笑容没维持多久，手机就收到了一条匿名短信，只有一张照片——陈溪被人绑在一个废弃的仓库里，旁边写着一行字：“想救她，明天早上带授权密钥来换。”
陈砚秋看到照片，差点晕过去：“溪溪！傅聿深这个畜生！”
裴星冉握紧手机，眼神变得冰冷。她知道，这是傅聿深最后的疯狂。她看向陈砚秋和林工，沉声道：“明天我去换陈溪，你们立刻带着证据去专利局和法院，同时报警。放心，我有办法既能救陈溪，又不会让他拿到密钥。”
夜色渐深，古镇的青石板路上空无一人。裴星冉站在院子里，看着天上的月亮，手里把玩着那个刻着凤凰纹样的授权密钥。她知道，明天的对决，不仅关系到“天穹”的生死，更关系到她和傅聿深之间所有的恩怨。而她不知道的是，傅聿深的背后，还有一个更神秘的势力在盯着这把密钥，一场更大的风暴，正在悄然酝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