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护车的鸣笛声由远及近,如同划破宁静的利刃,也刺穿了李言之紧绷的神经。
他紧紧握住赵云笙冰冷的手,感受着那细微的颤抖,仿佛握住的是随时会碎裂的琉璃。
赵云笙闭着眼,眉头紧锁,每一次眩晕带来的恶心感都让他身体不受控制地绷紧,冷汗浸湿了额前的碎发,贴在苍白的皮肤上,更显脆弱。
“别怕,医生来了。”李言之的声音低沉而坚定,像是在安抚赵云笙,更像是在说服自己。
明亮的急救灯被打开,刺目的光线让赵云笙不适地偏过头。
李言之立刻用手掌为他遮挡光线,动作自然得仿佛演练过千百遍。
“先生,能描述一下具体症状吗?”为首的医生语速极快,手中动作不停,熟练地检查赵云笙的瞳孔对光反射和脉搏。
“剧烈眩晕,感觉天旋地转,无法站立,躺下也无法缓解,伴随强烈恶心……刚才差点吐出来……体温正常……”
李言之代替赵云笙回答,声音急促但清晰,将之前赵云笙断断续续的描述整合起来,每一个细节都记得分毫不差。
他甚至补充道:“他之前工作压力非常大,长期熬夜。”
医生快速记录,然后指挥担架:“初步判断急性眩晕症,可能是耳石症或前庭神经炎,不排除其他可能。立刻送院检查,避免移动头部!”
赵云笙被小心翼翼地固定在担架上抬下楼。李言之寸步不离地跟在旁边,目光始终锁在赵云笙苍白的脸上。
每一次担架的轻微晃动都让赵云笙发出压抑的呻吟,李言之的心也跟着揪紧。
逼仄的救护车厢内,气氛凝重得让人窒息。
赵云笙闭着眼,但李言之知道他没睡着,那只被他握着的手,指尖冰凉,却带着一种微弱的、寻求依靠的力量,无意识地回握着他。
“坚持住,医院马上就到。”李言之低声说,用指腹轻轻摩挲着赵云笙的手背,试图传递一丝暖意和安定。
赵云笙没有睁眼,只是几不可察地、极轻微地点了一下头,这个微小的回应,让李言之紧绷的心弦稍稍松动了一丝。
救护车一路呼啸,最终冲入医院急诊区。
刺鼻的消毒水味、嘈杂的人声、冰冷的仪器……这一切都让赵云笙更加不适。他被推进诊室,李言之被拦在门外。
那扇冰冷的门隔绝了视线。李言之靠在墙壁上,仿佛被抽干了力气。
刚才强撑的镇定瞬间瓦解,巨大的恐慌和无助感如同潮水般再次将他淹没。
他回想起赵云笙躺在床上,眼神空洞地说“连遗嘱都想到了”的样子,心脏一阵尖锐的刺痛。
他颤抖着手指掏出手机,艰难地给助理发信息,将上午所有重要的会议和工作安排全部推迟。
时间在焦灼的等待中一分一秒地爬行。李言之在走廊里踱步,目光死死盯着那扇紧闭的门。
每一次门开,他都会紧张地望过去,却都不是赵云笙。
终于,不知过了多久,门开了。护士推着坐在轮椅上的赵云笙出来。
他看起来依旧虚弱,脸色苍白,但眼神似乎清明了些,手里还捏着一叠检查单。
李言之立刻冲上前,半蹲在轮椅前,急切地问:“怎么样?医生怎么说?”
赵云笙看到他,扯出一个极其虚弱的笑容,声音沙哑:“初步检查……医生说是急性眩晕症,具体原因还要等ct、mRI和听力、前庭功能检查结果出来……暂时排除了最坏的情况。”
他顿了顿,眼神里带着劫后余生的庆幸和后怕,“应该……不是脑袋里长了东西。”
“太好了!” 李言之几乎是脱口而出,紧绷的神经骤然松弛,巨大的庆幸感让他眼眶瞬间发热。
他下意识地握紧了赵云笙放在膝上的手,那触感依旧冰凉。
赵云笙低头看了看被李言之紧紧握住的手,没有挣脱,反而轻轻回握了一下。
这个细微的动作,让李言之的心跳漏了一拍。
“但是……医生说还要做很多检查。”赵云笙的声音带着一丝疲惫的无奈和脆弱,“需要人陪着……我……动不了,晕得厉害。”
“我陪你。”李言之斩钉截铁地回答,没有丝毫犹豫。
接下来的几个小时,成了李言之生命中一段刻骨铭心、手忙脚乱的体验。
他推着赵云笙穿梭在迷宫般的医院各个检查科室之间。
在ct室和mRI室门口等待时,赵云笙闭目养神,李言之就安静地站在轮椅旁,像一尊沉默的守护神,目光片刻不离。
当赵云笙被巨大的仪器吞没,只有指示灯在闪烁时,李言之的心又提到了嗓子眼,直到看到他被安然无恙地推出来,才长长舒一口气。
做听力检查和复杂的前庭功能检查时,赵云笙需要完全配合医生的指令,但剧烈的眩晕让他痛苦不堪,好几次都忍不住呕吐。
李言之一直守在检查床边,在他难受时递上纸巾和漱口水,在他因眩晕而害怕时,轻轻按住他的肩膀,低声说着“别怕,我在”。
赵云笙在眩晕的间隙睁开眼,看到的就是李言之专注而焦急的脸庞。
那眼神里的关切,沉甸甸的,压得他心头酸涩,却又奇异地带来一丝暖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