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在极度压抑的沉默中缓慢流逝,床底空间狭小,两人几乎是紧挨着蜷缩在一起,能清晰地感受到对方身体的温度和细微的颤动。
姬尘的目光不由自主地再次落在那双在床边不远处来回踱步的玉足上,精致的软靴,莹白的脚踝,优美的弧线,每一次轻盈的起落都仿佛踩在某种诡异的韵律上,搅得人心神不宁。
他心中焦急万分,既担心被发现,又苦恼于一无所获还被困在此地。下意识地,他想转头看看身旁的顾长缨。
就在他偏过头去的瞬间——
或许是因为同样的焦虑和不适,顾长缨也恰好微微调整了一下姿势,试图缓解四肢的僵硬,脑袋也下意识地向姬尘这边偏了偏。
下一秒,一片温软、带着些许湿润和惊人弹性的触感,毫无征兆地印在了姬尘的嘴唇上。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了。
姬尘的大脑“嗡”的一声,瞬间一片空白。所有的焦急、所有的警惕,在这一吻之下被炸得粉碎,他完全僵住了,甚至能感觉到对方同样瞬间僵直的身体和那骤然停止的呼吸。
顾长缨显然也完全没料到会发生这种事,她猛地瞪大了眼睛,即使在一片漆黑中,也能感受到她那极致的震惊和慌乱,几乎是触电一般,两人以最快的速度、近乎狼狈却又小心翼翼地偏开了头,强行分开了这意外接触的唇瓣。
黑暗中,只剩下两人骤然变得粗重却又拼命压抑的呼吸声,以及那几乎要撞出胸膛的心跳声。
无尽的尴尬瞬间弥漫在这狭小的床底空间。姬尘只觉得脸颊滚烫,嘴唇上那残留的,带着一丝独特气息的柔软触感挥之不去,让他整个人都懵了,手脚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放。
旁边的顾长缨更是羞得无地自容,脸色红得几乎要滴出血来,幸好黑暗中无人得见,她下意识地抬手捂住了自己的嘴,心脏狂跳不止,脑子里乱成一团浆糊。她行走江湖多年,何曾与男子有过如此亲密的接触?
两人本就不敢多动,现在更是僵在原地,一动不敢动,连呼吸都放得极轻极轻,生怕一点点动静都会让这尴尬发酵得更加难以收拾。方才面对神秘圣女的紧张,似乎都被这意外的插曲冲淡了不少,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令人心慌意乱的暧昧与窘迫。
就在这死寂的尴尬几乎要让两人窒息时,床上的神秘女子似乎终于踱步踱累了,又或是觉得无趣,重新坐回了床边。那双玉足再次垂落下来,就在他们眼前轻轻晃荡。
又煎熬了不知多久,仿佛有一个世纪那么漫长,直到后半夜,床上的神秘女子似乎终于有了睡意,打了个细微的哈欠,躺了下去,均匀而清浅的呼吸声很快传来,她似乎睡着了。
姬尘和顾长缨再次对视,这次二人动作很缓,生怕重蹈前次意外接触的覆辙,用眼神无声地交流:
“走?”
“走!”
达成一致后,两人以惊人的耐心和缓慢的速度,一点点、无声无息地从床底挪了出来,整个过程小心翼翼,没有发出丝毫声响。
站起身,活动了一下几乎麻木的四肢,两人看了一眼床上那道模糊的,似乎已然熟睡的身影,不敢多留,蹑手蹑脚地走到门边,轻轻拉开一道缝隙,侧身钻了出去,又缓缓将门带拢。
直到离开那间屋子十几米远,重新隐入阴影中,两人才不约而同地长长舒了一口气,感觉像是刚从鬼门关前绕了一圈回来。
然而,他们并不知道,就在房门关上的那一刻,床上本该“熟睡”的神秘圣女,悄然睁开了眼睛,那是一双在黑暗中依旧流转着魅惑的眸子。她侧耳听着门外极其细微、迅速远去的脚步声,唇角缓缓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的笑容,低声喃喃道:“小家伙,路...可是给你指明白了哦...”
说完,她翻了个身,真正安心地睡去了。
姬尘和顾长缨凭借着高超的身法和得来的信息,更加小心地避开巡逻,一路有惊无险地离开了阴雀帮的城寨,回到了外围的山林之中。
一路无话。
气氛再次被那种难以言喻的尴尬所笼罩。姬尘几次三番想开口,解释一下刚才那完全是个意外,自己绝非有意唐突,但话到嘴边,看着顾长缨那在月光下依旧泛着红晕的侧脸和紧抿的嘴唇,又觉得怎么说都显得苍白无力,反而可能越描越黑,最终只得悻悻闭嘴。
顾长缨也是心乱如麻,只觉得嘴唇上似乎还残留着那陌生而灼热的触感,让她心跳一直慢不下来。她只能板着脸,故作镇定,目不斜视地急匆匆赶路,试图用速度来掩盖内心的慌乱。
找到藏匿的赤焰驹,两人再次同乘一骑。这一次,两人之间的气氛更加微妙,身体接触时都显得有些僵硬和不自然。幸而顾长缨归心似箭,策马狂奔,冷风扑面,倒是吹散了些许暧昧。
一路疾驰,直到天边泛起鱼肚白,两人才在一处隐蔽的山洞前停下,这里显然是顾长缨近期落脚的地方,洞口做了简单的伪装,内部有一些简单的生活痕迹。
跳下马背,姬尘终于忍不住,干咳一声,试图打破这令人窒息的沉默,转移话题道:“咳,顾姑娘,今日潜入,凶险之极,那位圣女,太过神秘,说的话也云里雾里,不过好歹有些收获,下一步我们怎么做。”
顾长缨闻言,也努力压下心中的异样,顺着他的话头说道,只是声音还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是啊,本想探查帮主鬼雀的动向或弱点,却误入了那圣女的房间,不过也获知了她们在寻找青龙传承的消息,更重要的是知道了帮主鬼雀的住处。”
姬尘问道:“那...我们明日是否还要再去一次?既然知道了鬼雀可能在东边院落,或许可以尝试潜入那里?”
顾长缨深吸一口气,像是要把所有的尴尬和羞涩都甩开。她猛地抬起头,脸上重新浮现出那股熟悉的、英气勃勃的豪爽笑容,虽然仔细看,耳根依旧有些红,但眼神已经坚定了许多:
“当然要去,阴雀帮为祸不浅,岂能因一次意外就退缩?既然知道了方向,自然要再去探个明白。”
她的笑容和话语,仿佛一下子驱散了两人之间那层尴尬的薄雾,重新将焦点拉回到了正事之上。只是,某些悄然发生的变化,或许在此刻已经埋下了种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