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建军出发的日子定在下周三,满打满算,在家也就只剩四五天了。苏念棠心里揣着两件要紧事,一是为他收拾行装,另一件,就是必须在他走之前,把三个孩子上学的事彻底落实下来。
这事儿其实早有苗头。明浩、明轩虚岁都五岁了,按部队家属院这边红星幼儿园的规定,满三周岁就能入托,他俩早该去了。明远虽还小点,但也快两岁半,若能想办法一并送进去,她白天才能真正腾出手来做更多事。
这天吃过早饭,收拾完碗筷,苏念棠一边给明远擦着小油手,一边状似随意地跟陆建军提起:“眼看天气越来越暖和,我琢磨着,该把明浩、明轩送去幼儿园了。明远……是不是也能想想办法?听说咱院里的红星幼儿园,若是有空位,年纪差不太多的也能通融。”
陆建军正拿着军帽准备出门,闻言停下脚步,转头看她。他目光扫过正乖乖坐在小板凳上、仰着小脸听他们说话的三个儿子,最后落回苏念棠脸上。他明白她的考量,孩子入了园,她才能更专心地经营识字班,甚至……他隐约感觉到,她似乎还有别的想法。
“嗯,”他点点头,“这事儿我之前跟后勤老王提过一嘴。今天我去营部,再找他具体问问情况,看需要什么手续。”
他办事向来雷厉风行。苏念棠心里一暖,知道他这是把家里的事都放在心上。“好,那我等你们信儿。”
傍晚,陆建军回来得比平时稍早,手里还拿着一张油印的表格。“问清楚了,”他把表格递给苏念棠,“明浩、明轩年龄符合,直接填表,带上户口本和接种本去登记就行。明远嘛,”他顿了顿,看向正趴在地上玩木陀螺的小儿子,“老王说,最近确实有几个比明远还小点的孩子入了托,主要是看家里实际情况。咱家情况特殊,我常出任务,你又要忙识字班,申请一下,问题应该不大。”
这真是意外之喜!苏念棠接过表格,眉眼舒展开来:“那太好了!我明天就去把手续办了!”
夜里,孩子们睡下后,苏念棠就着灯光,仔细填写那张《入园申请表》。陆建军坐在她旁边,看她一笔一划写得认真,偶尔遇到不确定的地方,还会抬头问他。昏黄的灯光勾勒着她专注的侧影,长长的睫毛在眼睑下投下柔和的阴影。
他伸出手,覆在她握着笔的手上。苏念棠笔尖一顿,抬眼看他。
“字写得不错。”他低声说,指腹在她手背上轻轻摩挲了一下。这突如其来的夸奖和亲昵,让苏念棠耳根微热。她抿唇笑了笑,没抽回手,任由他温热干燥的掌心包裹着自己的手背,继续将表格填写完。
这无声的支持,比任何言语都让她安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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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苏念棠起了个大早。给孩子们换上干净整齐的衣服,自己也收拾利索,带上填好的表格、户口本、接种本,牵着三个小的,先去了后勤处找王干事。
王干事是个爽快人,看了看材料,又笑着逗了逗明远:“小家伙,想不想去幼儿园跟小朋友玩啊?”
明远躲在苏念棠腿后,露出半个小脑袋,怯生生又有点期待地点了点头。
“行了,材料没问题。”王干事麻利地盖了几个章,“直接去幼儿园找李园长办最后手续就行。明远的情况我跟李园长打过招呼了,她那边应该没问题。”
“太谢谢您了,王干事!”苏念棠连声道谢。
红星幼儿园就在家属院东头,是一排粉刷得雪白的平房,院子里有滑梯、木马,看着就让人欢喜。李园长是位四十多岁、面容和蔼的女同志,她仔细查看了苏念棠带来的材料,又蹲下身,温和地问了明浩、明轩几个简单的问题,比如叫什么名字,几岁了,还摸了摸明远的小脸。
“陆明浩,陆明轩,欢迎你们成为红星幼儿园中班的小朋友。”李园长笑着对两个大点的孩子说,然后又看向苏念棠,“明远小朋友,我们小托班还有一个名额,就给他吧。下周一,你们就可以正式来入园了。”
心头大石终于落地!苏念棠喜悦之情溢于言表:“谢谢李园长!给您添麻烦了!”
“不麻烦,都是为了孩子。”李园长摆摆手,“入园需要准备一条小毛巾,一个喝水杯子,写上名字。另外,每月托儿费,大的两块五一个,小的一块五,伙食费另算,一天一毛五。”
苏念棠在心里快速算了一下,三个孩子一个月下来,托儿费六块五,加上差不多九块钱的伙食费,总共十五块五左右。这在当时是一笔不小的开销,但想到孩子们能接受正规的学前教育,自己能拥有更多时间,这钱花得值!她连忙应下:“好的,李园长,我们一定准时准备好。”
回家的路上,明浩和明轩兴奋地叽叽喳喳,讨论着幼儿园的滑梯。明远虽然不太明白,但受哥哥们感染,也迈着小短腿,咯咯笑着。
苏念棠看着三个儿子,心中充满了希望。孩子们的人生新阶段就要开始了,而她,也即将迎来一段可以全力拼搏的时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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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苏念棠就开始着手准备孩子们入园的物品。毛巾和杯子好办,服务社就能买。毛巾三毛一条,杯子一毛五一个,她买了三条毛巾,三个带盖的搪瓷杯,一共花了一块三毛五。
难的是要给孩子们准备入园背的小书包。这年头,专门的书包可不好找,而且贵。苏念棠想了想,从箱底找出几块以前攒下的、颜色鲜亮又结实的布料(有些是空间存货,颜色质地比市面上的好),比划着尺寸,准备自己动手做。
她坐在窗下,踩着家里的老式缝纫机,嗒嗒嗒地忙碌起来。陆建军下午没事,就在院子里陪着孩子们,目光不时掠过窗内妻子专注缝纫的身影。阳光透过玻璃,照在她微微低垂的脖颈上,细腻白皙。
三个孩子围在陆建军身边,明轩忍不住跑进去,抱着苏念棠的腿:“娘,是做给我们的吗?”
“是啊,给你们装本子和铅笔。”苏念棠停下手,笑着摸摸他的头。
等到日头西斜,三个款式简单却结实耐用、颜色各不相同的小书包就做好了。苏念棠还用白色的布头,给每个书包绣上了他们名字的拼音缩写。
晚上,当苏念棠把三个小书包拿出来时,孩子们欢呼着扑上来,爱不释手。连陆建军眼中都闪过一丝惊讶,他拿起一个看了看针脚,又看看苏念棠,眼神里是毫不掩饰的赞赏。
“你还有这手艺。”
“以前跟着娘家邻居学的,好久不碰,手都生了。”苏念棠谦虚道,心里却有些小得意。这得益于原主残留的一点身体记忆,加上她自己的审美和空间里优质布料的加持。
临睡前,苏念棠把三个小书包并排放在五斗柜上,看着那小小的行囊,仿佛看到了孩子们背起它们,走向更广阔天地的背影。她也仿佛看到了自己,即将卸下一部分重担,轻装前行,去开拓属于自己的一方天地。
陆建军从身后拥住她,下巴抵在她发顶,一起看着那三个小书包。
“都安排好了,我出门也放心。”他低沉的声音在静谧的夜里格外清晰。
苏念棠向后靠进他温暖的怀抱,握住他环在自己腰间的手,十指相扣。
“嗯,家里有我。”她轻声承诺,目光坚定。
孩子们入学的事尘埃落定,如同为即将到来的分别与独立,打下了一根坚实的桩基。前路可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