羊皮卷上的内容,如同毒蛇吐信,揭示了敌人直指社稷坛的惊天阴谋。密室中的空气仿佛凝固,周勃与吴博士脸上皆失了血色。皇族之血,至阴之辰,影令为钥——这已非寻常的破坏,而是意图玷污国本,篡逆窃运!
“此事,绝不可外泄。”萧夜离的声音打破了死寂,冰冷而平稳,却带着千钧之力。他收起羊皮卷,目光扫过周勃与吴博士,“吴博士,今日所见所闻,若有半字泄露,祸及九族。”
吴博士浑身一颤,噗通跪地:“老朽……老朽明白!定当守口如瓶,若有差池,甘受千刀万剐!”
“周将军,葬星谷与潜龙渊之事,依计而行,务必隐秘、迅速。”萧夜离继续下令,“所需符箓阵法,倾凰会尽快准备妥当。你二人即刻去办。”
“末将(老朽)领命!”周勃扶起几乎虚脱的吴博士,匆匆退下。密室中只剩下萧夜离与楚倾凰,以及无声侍立的玄影。
“皇族之血……”楚倾凰轻声重复,眼中忧色深重。这意味着敌人要么已经策反了某位皇室成员,要么……就是打算强行获取。而无论哪种,都预示着宫廷之内,暗流已化为漩涡。
萧夜离负手而立,望着墙上那幅巨大的大雍疆域图,目光最终落在象征着皇权核心的紫宸殿与社稷坛位置。“父皇身边,定有他们的眼线,甚至……不止一个。否则,如此机密,绝难外泄。”他语气低沉,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与冷嘲。父子相疑至此,国难当头,却还要防备来自背后的冷箭。
“社稷坛守卫由内廷侍卫统领韩嵩与皇室暗卫共同负责。韩嵩是父皇一手提拔,对陛下忠心耿耿,但也正因如此,他只会听从父皇一人之命。”玄影低声禀报,点明了潜入社稷坛最大的障碍——不仅是森严的守卫,更是皇帝萧景琰本身的猜忌。
直接向皇帝禀明?且不说萧景琰是否会相信这看似荒诞不经的“地脉龙气”之说,单是消息来源(宸王府的私下调查)就足以引发他更深的忌惮,打草惊蛇之余,很可能反被构陷。
“我们必须自己进去。”萧夜离转身,眼神已然恢复了绝对的冷静与决断,“在‘至阴之辰’到来之前,找到并破坏他们预设的阵眼。”
“何时是至阴之辰?”楚倾凰问。
“根据吴博士留下的历法推算,下一个至阴之辰,在十九日后的子时。”玄影答道。
十九天!时间紧迫!
“玄影,动用我们在宫中所有的暗线,不惜暴露风险,摸清近期社稷坛守卫换防规律、韩嵩的行动习惯,以及……任何可能被利用的漏洞。重点排查与土木修缮、祭祀准备相关的人员进出记录。”
“是!”
“倾凰,”萧夜离看向她,“羊皮卷上提及‘影令为钥’,我手中的这枚‘影’字令牌,恐怕就是关键。你需要尽快解析其能量结构,看能否仿制,或者找到应对其触发机关的方法。同时,针对社稷坛可能存在的邪术陷阱,完善干扰阵符和防护手段。”
楚倾凰重重点头:“我明白。灵玉的研究也有了新进展,它似乎对稳定地脉能量有奇效,或可在关键时刻用来净化或镇压被污染的阵眼。”她顿了顿,补充道,“我会准备好一切可能需要的东西。”
计划已定,宸王府这架精密的机器再次无声地高速运转起来,只是这一次,目标直指那帝国最森严、最核心的禁地。
接下来的日子,京城表面依旧维持着诡异的平静。李御史与“济世堂”掌柜的暴毙风波,在官方有意的压制和宸王府暗中的引导下,并未掀起更大的波澜,只沦为茶余饭后的几则谈资,很快被新的漕粮抵京、某位官员纳妾等消息所覆盖。
然而,暗地里的较量却从未停止。楚倾凰几乎不眠不休,她在密室中布下小型能量场,反复测试“影”字令牌与灵玉之间的反应,记录下无数繁复的数据。桌上堆满了绘制成功或失败的符箓,药炉中始终飘散着各种药材混合的奇异香气。她根据“魂噬香”与“引魂晶”的特性,成功改良出了更灵敏的探测罗盘和能够暂时形成个人防护力场的“清心佩”,优先配给了即将执行潜入任务的玄影及其手下最精锐的队员。
与此同时,通过玄影经营多年、深埋宫中的眼线,零零碎碎的信息被艰难地传递出来:社稷坛近期并无大规模修缮计划,守卫依旧由韩嵩的亲信轮值,看似滴水不漏。但一条看似无关的消息引起了萧夜离的注意——三日后,宫中司设监将按例更换社稷坛内部分陈旧幔帐与祭器,届时会有专人送入新的物品。
这是一个短暂且相对合理的物资输送窗口。
“机会或许就在此时。”萧夜离指着这条信息,对玄影道,“我们需要一个身份,能混入这支队伍,且能短暂滞留在坛内。”
玄影沉吟片刻:“司设监负责此事的是一名姓王的太监,为人谨慎,但贪财。属下可设法控制其副手,让我们的人顶替。但进入社稷坛核心区域需经过多重核查,且时间有限,难以深入探查。”
“无妨,先确认内部结构,尤其是羊皮卷上标注的疑似阵眼区域是否存在异常能量。”萧夜离看向楚倾凰,“探测罗盘能带进去吗?”
楚倾凰拿起一个仅有巴掌大小、伪装成普通指南针的铜制罗盘:“可以,我做了屏蔽处理,寻常搜查难以发现。只要靠近邪异能量源三丈之内,指针便会异常偏转。”
“好!便如此安排。”萧夜离拍板,“玄影,挑选两名最机敏、懂些风水堪舆皮毛的队员,准备潜入。倾凰,将罗盘和必要的防身之物交给他们。”
三日后,午后。
两名扮作司设监杂役的影卫,低着头,推着装载新幔帐的木质推车,跟随着被暂时“调包”的副管事,通过了层层宫禁,终于踏入了社稷坛那庄严肃穆的外院。
社稷坛乃皇家禁地,主体为汉白玉砌成的三层圆坛,上层按五方五土铺设青、红、白、黑、黄五色土,象征江山社稷。坛周有红色宫墙环绕,内里古柏参天,气氛凝重。即便是在白日,此地也鲜有人迹,唯有风吹过松柏的沙沙声,更添几分幽寂。
按照规矩,他们只能在指定的外院偏殿进行交接,将新物资换下旧物,不得擅入核心祭坛区域。两名影卫动作麻利,低眉顺眼,暗中却已开启了藏在袖中的探测罗盘。
罗盘指针起初只是微微晃动,指向几个固有的方位(或许是坛内本身蕴含的阵法能量)。然而,当其中一人假意整理推车,靠近通往内坛的一道侧门时,袖中的罗盘指针猛地一颤,随即开始不受控制地左右摇摆,最终颤抖着指向内坛东南角的方向!
那里,正是羊皮卷上标注的疑似阵眼区域之一!
两人强压住心中的震动,交换了一个眼神。其中一人故意失手打翻了一个放置旧祭器的木盒,发出“哐当”一声脆响。
“作死的东西!毛手毛脚!”被控制的副管事立刻尖着嗓子骂了一句,吸引了不远处守卫的注意。
另一名影卫则趁此机会,借着弯腰收拾的掩护,目光飞快地投向指针所指的方向——那是内坛边缘,一片看似寻常的汉白玉栏杆下方,地面似乎与周围略有不同,颜色更深沉一些,若非刻意观察,绝难发现。
就在他试图看得更清楚时,一名内廷侍卫走了过来,面色冷峻:“何事喧哗?”
“军爷恕罪,小的们不小心……”副管事连忙赔笑解释。
那侍卫扫了一眼地上散落的旧祭器,又看了看两名低眉顺眼的“杂役”,并未多说什么,只是挥挥手:“速速收拾干净,不得延误!”
短暂的混乱平息,两人不敢再有任何异动,迅速完成交接,低着头退出了社稷坛。
当晚,宸王府密室。
“确认了,内坛东南角,距离地面约三尺的栏杆基座处,有强烈的异常能量反应,与南疆邪术同源,但更为隐蔽阴寒。”负责潜入的影卫详细汇报,“其位置刁钻,若非罗盘指引,绝难发现。能量似乎处于蛰伏状态,但给人一种……引而不发的感觉。”
萧夜离指尖敲击着桌面,目光幽深:“他们在等待,‘至阴之辰’,和‘皇族之血’。”
找到了目标,接下来的问题更加棘手——如何在不惊动守卫和皇帝的情况下,潜入并破坏那个阵眼?以及,敌人会如何获取“皇族之血”?
“看来,本王需要找一个合适的理由,‘帮’他们一把,也帮我们自己……”萧夜离眼中闪过一丝冰冷的算计。被动防御绝非他的风格,既然敌人设好了局,他不介意将这局棋的水,搅得更浑一些。
禁宫的暗影愈发浓重,社稷坛下的危机如同蛰伏的凶兽,等待着嗜血的时刻。而猎人与猎物的角色,在真正的较量开始前,或许早已悄然互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