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月初十的京城,刚过卯时,天还沉在墨色里,神武门的铜铃就被骤雨般的马蹄声撞响。值守的禁军刚掀开门帘,就见一名浑身覆雪的驿卒跌下马来,怀里紧紧抱着个鎏金铜匣,匣角刻着的“河南巡抚”四字,在宫灯的光里泛着冷光——这是八百里加急的急报,寻常日子里,只有关乎国本的大事,才会用这样的规制。
驿卒被扶进值房时,嘴唇已经冻得发紫,却死死攥着铜匣不肯松手,只反复念叨:“快……快送进养心殿,河南……河南要出事了!”值房太监不敢耽搁,揣着铜匣就往养心殿跑,棉靴踩过御道上的薄雪,留下一串慌乱的脚印。
此时的养心殿,康熙刚批完半摞奏折,案上的参茶还冒着热气。听见殿外的脚步声,他抬眼看向门口,见太监捧着铜匣进来,脸色瞬间沉了几分——八百里加急,自去年西北平叛后,已经有整整一年没见过了。
“启禀皇上,河南巡抚急报,八百里加急。”太监跪倒在地,将铜匣举过头顶。
康熙放下朱笔,指尖划过铜匣上冰凉的锁扣,亲自打开。里面的奏折不过两页纸,可他越看,眉头皱得越紧,指节因为用力攥着奏折,泛出青白。旁边侍立的太监见他脸色不对,连大气都不敢喘,殿内只剩下铜漏滴答的声响,衬得气氛格外压抑。
“夏涝秋旱……冬小麦绝收……”康熙把奏折往案上一拍,声音里带着难掩的怒火与焦急,“开封、归德府十万百姓断粮!流民都往开封城涌,还说‘恐生民变’——河南巡抚是干什么吃的?早两个月朕就问过河南秋收情况,他还说‘尚可支撑’,如今倒好,直接递来这么个急报!”
奏折上的字像烧红的烙铁,烫得康熙心口发紧。十二月正是天寒地冻的时候,百姓断了粮,别说等开春,就是这半个月都撑不过去。他起身在殿内踱了两步,目光落在墙上的舆图上,盯着河南的位置,手指重重戳了戳:“江南的粮仓离河南最近,可从苏州府调粮到开封,走运河再转陆路,至少要二十天……二十天,十万百姓,怎么撑?”
“传旨!”康熙猛地转身,“召闻咏仪、胤珩、胤福即刻到养心殿议事,另外,让户部把河南近三年的粮储账册都带来!”
太监领旨匆匆离去,康熙重新坐回案前,拿起奏折再看,心里的焦虑又重了几分。他知道闻咏仪心思细,常有奇思妙想;胤珩管过兵部,调运粮草有经验;胤福则在户部待过,熟悉粮储情况——这三人,或许能想出办法。
不过半个时辰,闻咏仪、胤珩、胤福就先后赶到。闻咏仪穿着一身素雅的宫装,外面罩了件白狐裘,见康熙脸色凝重,便知事情紧急,行礼后静静站在一旁。胤珩一身常服,眉宇间带着赶路的匆忙;胤福则捧着厚厚的账册,脸色也不好看。
“你们都看看吧。”康熙把奏折推到三人面前,“河南的情况,比朕想的还糟。户部的账册呢?河南本地还有多少存粮?”
胤福连忙翻开账册,指尖飞快地划过纸页:“回皇阿玛,河南府库现存粮仅三万石,开封、归德府两地的粮仓上个月就已告罄,这三万石还是留着防备军粮的,要是分给十万百姓,每人只能得三斗,撑不过五天。”
“五天……”康熙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目光里满是决绝,“那就从江南调粮!让漕运总督即刻征调五十艘粮船,装足二十万石粮食,走加急路线,务必在二十天内赶到开封!另外,让河南巡抚先开仓放粮,哪怕先让百姓喝上粥,也不能让他们饿着肚子闹事!”
“皇阿玛,”胤珩上前一步,语气有些迟疑,“江南到河南的漕运,这段时间河面已有薄冰,粮船行驶速度会慢,二十天恐怕……而且,流民聚集在开封城,一旦粮船晚到,城里的秩序怕是维持不住。”
他的话像一盆冷水,浇得康熙心里更沉。是啊,冬日本就水寒,漕运不畅,二十天已是乐观估计,万一再遇上风雪,耽搁个三五天,后果不堪设想。
殿内陷入沉默,每个人都在绞尽脑汁想办法,却都觉得束手无策。闻咏仪看着康熙紧锁的眉头,看着胤珩、胤福焦虑的神色,深吸一口气,轻声开口:“臣妾有一法,或许能在十日内产出粮食,解河南的燃眉之急。”
这话一出,殿内三人都愣住了。康熙猛地看向她:“咏仪,你说什么?十日内产出粮食?这寒冬腊月,地里连草都不长,怎么产粮?”
胤珩也有些惊讶:“弟妹,你莫不是急糊涂了?冬小麦要等开春才种,水稻更是夏天的作物,现在种,怎么可能十天就收获?”
闻咏仪却神色平静,她知道,是时候拿出系统空间里的东西了。“皇上,二位王爷,臣妾并非信口开河。早在半年前,臣妾就从一处‘秘地’得了些高产水稻的种子,还有一眼能加速作物生长的灵泉。臣妾试着在景阳宫后院建了三个温室,用灵泉灌溉,这水稻不仅耐寒,生长期还极短,如今已经收获了两季,颗粒饱满,可直接食用。”
“高产水稻?灵泉?温室?”康熙快步走到她面前,目光里满是探究,“你说的是真的?这水稻的生长期有多长?亩产多少?”
“回皇上,”闻咏仪条理清晰地解释,每一个字都掷地有声,“这高产水稻有三个优势:其一,生长期短,寻常水稻要九十天才能成熟,这水稻只需四十五天,用灵泉灌溉后,能缩短到三十天;其二,产量极高,传统水稻亩产最多两石,这水稻亩产可达五石,是传统水稻的两倍还多;其三,耐寒性强,哪怕在寒冬,只要在温室里保持适宜温度,就能正常生长——臣妾的三个温室,如今里面的水稻已经成熟,金黄一片,皇上若是不信,可随臣妾去景阳宫后院查看。”
她说得笃定,没有半分犹豫,让康熙原本的疑虑消减了大半。他盯着闻咏仪的眼睛,见她眼神清澈,不似说谎,便立刻道:“好!朕现在就跟你去景阳宫!若是真有这样的水稻,河南的饥荒就有救了!”
一行人快步走出养心殿,外面的雪不知何时停了,太阳透过云层,洒下微弱的光。康熙坐上御辇,闻咏仪、胤珩、胤福骑马随行,队伍朝着景阳宫的方向疾驰而去。
景阳宫后院原本是片闲置的空地,如今被围起了三道一人高的木墙,墙内就是闻咏仪建的温室。远远望去,温室的屋顶是用透明的琉璃瓦铺成的,在阳光下泛着光,与周围光秃秃的树木形成鲜明对比。
“皇上,里面就是温室了。”闻咏仪引着康熙走到木门前,推开了门。一股带着水汽的暖意扑面而来,与外面的寒冷截然不同。康熙走进温室,眼前的景象让他彻底惊呆了——
温室里的土地被分成了整齐的田垄,每垄上都长着金黄的水稻,稻穗沉甸甸地垂着,压弯了稻秆,风一吹,稻浪翻滚,带着淡淡的稻香。几名宫女正拿着镰刀,小心翼翼地收割水稻,旁边的竹筐里已经装满了割下的稻穗,颗粒饱满,色泽金黄,一看就是上等的好米。
“这……这真是水稻?”康熙走上前,伸手摸了摸稻穗,指尖触到饱满的谷粒,心里的惊喜难以言表。他转头看向闻咏仪,声音都有些发颤,“咏仪,你没骗朕!这真的是冬天种出来的水稻!”
“回皇上,臣妾不敢欺君。”闻咏仪笑着点头,“这温室是按臣妾画的图纸建的,用的是双层琉璃瓦,能留住温度,再加上灵泉灌溉,水稻才能在寒冬成熟。臣妾这三个温室,每间能种五亩地,亩产五石,一次就能收获七十五石粮食。若是现在扩大规模,召集人手建更多温室,再用灵泉加速,十天内,至少能收获五千石粮食——虽然不能完全解决十万百姓的饥荒,但足够支撑到江南的粮船赶来。”
胤珩和胤福也走进温室,看着眼前的稻浪,脸上满是震惊。胤福拿起一粒稻谷,剥开外壳,里面的米粒洁白圆润,忍不住赞叹:“这样的好米,就是江南的上等稻也比不上!弟妹,你这法子,真是救了急了!”
康熙走到灵泉边,见一股清澈的泉水从石雕的龙头里流出,落入旁边的水渠,顺着水渠流进田垄,泉水带着淡淡的暖意,伸手一摸,温度恰好适宜作物生长。他哈哈大笑起来,拍了拍闻咏仪的肩膀:“好!好!好!此乃天赐救命粮!咏仪,你立了大功!”
他转身对身后的侍卫道:“传朕旨意!即刻调派禁军三千人,一半协助建造温室,一半负责收割、晾晒、脱粒;让户部即刻拨银五万两,用于购买建材、雇佣民夫;再让太仆寺调派五十匹快马,把景阳宫的温室图纸送到附近各州府,让他们也照着建造,越多越好!”
“另外,”康熙看向闻咏仪,语气里满是信任,“咏仪,这粮食的事,朕就交给你全权负责。需要什么人手、什么物资,尽管跟朕说,朕一定全力支持!”
闻咏仪屈膝行礼:“臣妾遵旨!定不辱使命,早日产出粮食,解河南百姓的燃眉之急。”
阳光透过琉璃瓦,洒在金黄的稻穗上,也洒在康熙舒展的眉头上。他看着忙碌收割的宫女,看着眼前充满生机的温室,心里的一块大石头终于落了地。他知道,有了这些水稻,河南的饥荒就有了转机,十万百姓的性命,也保住了。
走出温室时,寒风拂面,康熙却觉得浑身温暖。他抬头看向天空,见阳光越来越亮,仿佛连冬日的寒冷都被这希望的光芒驱散了。他心里暗暗想,等这次饥荒过去,一定要好好研究这高产水稻和温室之法,让天下百姓都能吃上饱饭,再也不用受饥荒之苦。
而此刻的河南开封城,流民们还在寒风中瑟瑟发抖,眼神里满是绝望。他们不知道,千里之外的京城,一场即将改变他们命运的“粮食革命”,已经悄然拉开了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