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中旬的景阳宫书房,窗外的石榴花刚绽出艳红的花苞,殿内却透着一股沉静的严肃。胤福穿着一身豆绿色小常服,正趴在铺着锦缎的桌案上,指尖划过江南织造局送来的《四月生产月报》,眉头越皱越紧——月报上“机器故障记录”一栏,用红笔标注着“苏州工坊故障7次,杭州工坊故障5次,扬州工坊故障6次”,比三月的“总计3次”翻了近五倍。
“不对。”胤福轻声自语,小手拿起算盘,快速拨弄起算珠,“改良机的齿轮是生铁锻造,按织造局的记录,正常磨损至少能撑半年,怎么才用三个月就故障这么多次?”他想起上个月去苏州工坊时,周明远曾说“改良机耐用得很,工匠们都夸比传统机结实”,如今短短一个月故障频发,绝非自然损耗那么简单。
“来人。”胤福放下算盘,语气带着与年龄不符的沉稳,“传侍卫长赵武,让他立刻去江南织造局,查机器故障的原因,重点查故障零件的磨损痕迹,还有负责零件采购、检修的人。”
侍卫长赵武是曾跟着胤福查过李嵩贪腐的老侍卫,做事严谨细致,接到命令后,当天便带着两名手下快马赶往江南。三日后,赵武抵达苏州工坊,直奔工坊的零件仓库——那里堆放着所有换下的故障零件,大多是齿轮、轴承等关键部件。
“赵大人,这些就是故障零件,您看……”负责检修的工匠李师傅递过一个磨损严重的齿轮,脸上满是为难,“我们也觉得奇怪,这些齿轮看着像是被人故意磨坏的,不是正常用坏的。”
赵武接过齿轮,放在阳光下细看——齿轮边缘的磨损痕迹深浅不一,有明显的刮擦印,尤其是咬合处,竟有几处细小的划痕,像是用利器刻意划出来的,而正常磨损的痕迹应该是均匀的。“这些零件是谁负责检修的?最近有没有外人接触过仓库?”
“检修是王二负责的,他是上个月刚招进来的工匠。”李师傅压低声音,“而且我前几天晚上值夜班,看到一个穿着翊坤宫服饰的太监,在仓库附近转悠,当时没敢多问,现在想想……”
赵武心里一沉,立刻让人找来王二。王二见到齿轮,脸色瞬间发白,支支吾吾说不出话。赵武见状,拿出从工坊账房查到的记录——王二的入职举荐人,竟是宜妃宫里的管事太监!“说!是谁让你故意磨损零件的?那翊坤宫的太监找你做什么?”
王二被吓得双腿一软,“噗通”跪倒在地,哭着招供:“是……是翊坤宫的刘公公让我做的!他说只要我每月磨坏几台机器的零件,就给我五十两银子,还说要是走漏风声,就杀了我全家……我一时贪念,才犯了错啊!”
赵武立刻让人控制住王二,又快马赶往杭州、扬州工坊,果然在两地也查到了类似的情况——都是宜妃的手下暗中联络工坊工匠,让他们故意损坏零件。他不敢耽搁,将王二的供词、磨损零件的证据、还有翊坤宫太监与工匠的往来记录,一并整理成奏折,快马送回京城。
奏折送到景阳宫时,胤福正在和闻咏仪商议织造局的税收事宜。看到奏折,闻咏仪的脸色沉了下来:“宜妃竟如此糊涂,为了泄私愤,不惜破坏工坊生产,耽误流民就业!”
“她是怕织造局越来越兴旺,母妃的势力越来越大。”胤福眼神锐利,“儿臣这就把证据交给父皇,让父皇定夺!”
养心殿内,康熙看着赵武送来的证据,又听了胤福的禀报,气得将茶杯重重摔在地上,茶水溅了一地:“宜妃!朕念她是先帝旧人,对她多有容忍,没想到她竟胆大包天,敢动织造局的手脚!织造局关系着上千流民的生计,她眼里还有没有百姓?有没有大清的律法?”
李德全连忙跪地道:“陛下息怒,奴才这就去传宜妃来养心殿。”
宜妃接到传召时,心里已慌了神——她本以为让手下暗中搞点破坏,顶多让织造局减产,给闻咏仪添点麻烦,没想到竟被胤福查得水落石出。走进养心殿,看到地上的碎茶杯和康熙震怒的脸色,她“噗通”跪倒在地,声音带着哭腔:“臣妾……臣妾知罪!”
“你可知罪?”康熙冷笑一声,将王二的供词扔在她面前,“你为了私怨,让工匠故意磨损机器零件,耽误工坊生产,你可知这会让多少流民没活干?会让大清少收多少赋税?你对得起朕的信任吗?”
宜妃趴在地上,不敢抬头,只能一个劲地磕头:“臣妾一时糊涂,被嫉妒冲昏了头脑,求陛下饶命!臣妾再也不敢了!”
康熙看着她狼狈的样子,心里又气又无奈。宜妃毕竟是胤禟的生母,若严惩,恐伤皇子之心;若轻饶,又难服众。思索片刻,他沉声道:“念在你是先帝旧人,又是胤禟生母,朕饶你不死。但死罪可免,活罪难逃——即日起,禁足翊坤宫一个月,闭门思过;罚你年俸五千两,补偿织造局的零件损失。若再敢有半点逾矩,朕绝不轻饶!”
“臣妾谢陛下饶命!臣妾定当闭门思过!”宜妃连忙磕头谢恩,被宫女扶着退出养心殿时,后背已被冷汗浸透。
消息传到江南织造局,周明远立刻让人加强了仓库安保,又更换了所有可疑工匠,工坊的生产很快恢复正常。阿桂等流民得知是宜妃故意破坏机器,都忍不住骂道:“这娘娘怎么能这么狠心?我们好不容易有口饭吃,她还来捣乱!”
景阳宫书房内,胤福看着织造局送来的“生产恢复正常”的奏报,小脸上露出一丝释然。闻咏仪摸了摸他的头,轻声道:“你做得很好,不仅查出了弊端,还保住了流民的生计。”
胤福点点头,眼神坚定:“儿臣只是不想让贪官污吏、心怀不轨的人,破坏大清的安稳。往后,儿臣还要继续盯着织造局,盯着户部,绝不让他们再搞小动作!”
四月的阳光透过窗棂,洒在胤福握着算盘的小手上,也洒在桌上的奏折上——那上面记录的,不仅是一场机器故障的查处,更是一个孩童对“吏治清明、民生安稳”的坚定守护。而翊坤宫的禁足令,也像一个警示,提醒着后宫与朝堂的所有人:任何损害大清利益、百姓生计的行为,都将受到严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