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月中旬的太和殿,寒气已透过金砖地面渗上来,却压不住殿内的暖意。文武百官按品级分列两侧,朝服上的补子在晨光里泛着规整的光泽,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御案前——康熙正拿着江南织造府递来的《纺织工坊筹备奏报》,嘴角噙着明显的笑意。
“诸卿可知,江南纺织工坊尚未开工,便已定下三千匹丝绸的海外订单?”康熙的声音在殿内回荡,带着几分愉悦,“这皆是六阿哥胤福的功劳——他提议用贪腐充公之银建工坊,解决流民就业,又懂‘按需生产’,让灵汐按海外商人需求定款式,这才未产先销,为大清添了一笔稳定的财源!”
他举起奏报,继续道:“不仅如此,西北减免徭役赋税的奏报也已传来,百姓们纷纷垦荒种田,甘肃巡抚说,今年冬小麦的种植面积比去年多了两成!胤福小小年纪,既能查贪腐、整吏治,又能谋民生、促通商,这等‘治国之才’,真是朕的福气,也是大清的福气!”
殿内官员纷纷躬身附和:“陛下圣明!六阿哥聪慧过人!”唯有站在前列的德妃与宜妃,脸色格外难看。
德妃垂着头,手指紧紧攥着朝服的衣角,指甲几乎要掐进布料里。她想起胤禵此前征倭虽得一等公,却始终被胤福的“炸粮草库”“查贪腐”盖过风头,如今康熙竟直接赞胤福有“治国之才”,这分明是将胤福推向更重要的位置,胤禵的储位之路,愈发艰难了。
宜妃则偷偷瞥了一眼站在殿角的闻咏仪,眼神里满是嫉妒。闻咏仪今日穿着一身石榴红宫装,头上簪着康熙新赏的东珠钗,身姿挺拔,眉宇间满是从容——自胤福得宠,闻咏仪在后宫的地位早已无人能及,连康熙商议朝政,都常召她旁听,这让宜妃心里像扎了根刺,却又不敢表露分毫。
康熙似未察觉两人的异样,目光转向闻咏仪,语气愈发温和:“闻皇贵妃,你教女有方,不仅胤福出众,灵汐懂外交、灵玥擅武略,连灵瑶创办的女学,都能为工坊输送管事人才。朕看,这后宫之事,往后也多由你协理,替朕分忧。”
“臣妾谢陛下信任!定不负陛下所托!”闻咏仪躬身谢恩,声音沉稳得体。这声“协理后宫”,无疑是确认了她在后宫的核心地位,德妃与宜妃的脸色,更添了几分苍白。
散朝后,官员们三三两两离去,唯有胤禩落在最后。他身着月白锦袍,看似慢悠悠地走着,眼神却在暗中观察户部的新官员——自李嵩、李达被查后,户部提拔了两名新主事:周文彬与吴世昌。周文彬家境贫寒,靠科举入仕,急于站稳脚跟;吴世昌则野心勃勃,总想着往上爬。
“王爷,这两人似乎是可塑之才。”心腹侍卫林忠凑到胤禩身边,压低声音道,“周文彬昨日还在发愁母亲的医药费,吴世昌则托人打听,想找机会巴结王爷您。”
胤禩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弧度,脚步转向通往王府的暗巷:“你去准备两千两银子,以‘同乡互助’的名义送给周文彬,就说本王欣赏他的才干,愿助他渡过难关。再告诉吴世昌,本王近日要宴请几位部院大臣,让他也来赴宴。”
“王爷,这样会不会太明显?胤珩的信息网还在盯着户部……”林忠有些担忧。
“越是明显,越安全。”胤禩冷笑一声,眼神里满是算计,“周文彬缺钱,吴世昌缺机会,本王给他们想要的,他们自然会跟本王走。至于胤珩的暗线,让他们看到‘同乡互助’‘宴请交友’,只会觉得是寻常往来,不会怀疑。”
他顿了顿,补充道:“另外,你去查周文彬负责的‘漕运粮价核算’,找个机会‘提点’他,让他在粮价上多报一成,事后分他三成好处。吴世昌则负责‘银矿运输登记’,让他把本王名下的几艘船,伪装成‘官方运输船’,免交过路费——先让他们沾点小利,才能让他们彻底依附本王。”
林忠躬身应下:“奴才明白,这就去办。”
胤禩望着暗巷尽头的廉亲王府,眼神深邃。他知道,经过胤福的反腐风暴,户部的旧党羽已所剩无几,想要重建势力,必须拉拢这些新官员——他们根基浅、欲望强,最容易被掌控。只要能掌控户部的漕运与银矿运输,既能从中牟利,又能掌握朝堂的经济命脉,将来无论储位之争如何发展,他都能占据主动。
而此刻的储秀宫,闻咏仪正与胤珩议事。胤珩将胤禩暗中接触周文彬、吴世昌的消息告知闻咏仪,语气凝重:“胤禩想拉拢新官员,重建党羽,怕是要在漕运、银矿上动手脚。”
闻咏仪却不慌不忙,端起茶杯抿了一口:“让他去拉拢。周文彬虽穷,却有读书人的骨气;吴世昌虽贪,却怕风险。你让暗线悄悄把‘李嵩贪腐被斩’的细节透露给他们,再让胤福在查账时‘重点关注’漕运粮价与银矿运输,他们若敢与胤禩勾结,定会露出马脚。”
她放下茶杯,眼神里满是笃定:“胤禩急着重建党羽,只会破绽百出。我们只需静静观察,等他的人犯错,再一举拿下,既能清除户部的隐患,又能敲打胤禩,让他不敢再轻举妄动。”
太和殿的暖意早已散去,京城的寒风卷着枯叶掠过街巷。朝堂上的夸赞与暗室里的谋划,如同两股暗流,在大清的官场下悄然交汇——一方为吏治清明、民生安稳,一方为党羽私利、储位野心,这场无声的较量,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