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底的湄洲湾,午后的阳光终于穿透了火攻后的浓烟,却没能驱散空气中弥漫的焦糊味。鹰嘴水道内,火焰已渐渐熄灭,只剩下冒着青烟的船骸漂浮在海面上,漆黑的船板与暗红色的海水交织,像一幅惨烈的战图。清军的快船穿梭在残骸之间,将士们手持长枪,警惕地搜寻着残存的倭寇,甲板上的火攻箭筒还剩着零星几支,箭尖的火符余温未散。
“提督大人!西侧水道发现十艘倭船,看样子是想弃船逃生,要不要追?”一名哨探快船的校尉高声向吴英汇报,语气里带着战后的亢奋。
吴英站在旗舰“飞鲨号”的甲板上,望着远处试图突围的倭船,眉头微蹙——那些倭船虽未被烧毁,却因之前的碰撞断了桅杆,速度大减,此刻正围着水道打转,显然是彻底慌了神。他刚要下令追击,身后忽然传来沉稳的脚步声,转头见是施琅与胤睿,连忙躬身行礼:“施将军,三阿哥。”
胤睿走到船舷边,手扶着冰冷的栏杆,目光扫过那十艘倭船——船头上的倭寇正举着长刀,却没了之前的凶悍,眼神里满是恐惧。他轻轻摇头:“不必追了。水道狭窄,他们跑不了,再围半个时辰,他们自会投降。”
施琅在一旁点头附和:“三阿哥说得是。倭船没了桅杆,又被困在水道里,断了淡水和粮草,撑不了多久。咱们只需围住,再派个人去劝降,免得将士们再受损伤。”
吴英恍然大悟,立刻命人挑选了一名懂倭语的水手,乘小船靠近倭船劝降。果然,半个时辰后,最先那艘倭船的船帆缓缓降下,接着是第二艘、第三艘……十艘倭船陆续竖起了白旗,倭寇们举着双手,从船舱里走出来,一个个衣衫褴褛,脸上还沾着烟灰,再没了之前劫掠时的嚣张。
“首领!咱们真的要投降吗?回去松井大人不会放过我们的!”一个年轻的倭寇拉着为首的倭将,语气里满是不甘。
那倭将苦笑一声,望着水道两侧林立的清军快船,又看了看船舱里仅剩的半袋干粮,颓然道:“不投降又能怎样?船没了桅杆,跑不出去,再撑下去,要么饿死,要么被清军的火箭烧死——留着命,总比死在这里好。”
很快,清军将士登上倭船,将投降的倭寇一个个绑了起来,押往旗舰。吴英清点人数时,特意走到胤睿身边,躬身汇报:“三阿哥,此次战役,共烧毁倭船十五艘,投降倭船十五艘;斩杀倭寇三百余人,俘虏两百一十人,其中包括倭将三名;我军仅阵亡十二人,伤三十余人,算是大获全胜!”
胤睿点头,目光落在被押解的倭寇身上,语气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吴提督,命人将俘虏分开关押,仔细搜查他们身上是否藏有武器,尤其是那三名倭将,要单独看管,不可大意。”
“臣遵旨!”吴英连忙应下,转身去安排。
施琅看着胤睿沉稳的模样,眼里满是赞赏——这孩子不仅能谋划战术,还懂得战后处置的细节,比许多常年征战的将领都周全。他走上前,轻声道:“三阿哥,俘虏该如何处置?是就地关押,还是……”
“押往京城,交由父皇处置。”胤睿毫不犹豫地回答,语气带着几分远见,“这些倭寇不仅劫掠我大清百姓,还敢侵犯海疆,是对父皇、对大清的挑衅。将他们押往京城,一来能让父皇亲眼看看倭寇的嚣张,二来也能让朝堂上的大臣们知道,海疆不稳,需尽快加强水师建设;最重要的是,让百姓们知道,父皇定会为他们做主,不会让倭寇白白伤害他们。”
施琅闻言,心中更是敬佩:“三阿哥考虑周全!老臣这就安排,挑选精锐将士,押解俘虏走陆路进京,确保万无一失。”他知道,将俘虏押往京城,不仅是对倭寇的震慑,更是对胤睿战功的最好证明——皇上看到这些俘虏,定会更加认可三阿哥的能力。
就在此时,远处忽然传来一阵杂乱的呼喊声,夹杂着女子和孩童的哭声。胤睿循声望去,见几艘清军快船正朝着一艘被烧毁一半的倭船驶去,船板上似乎绑着不少人。
“那是……”胤睿眉头微蹙,快步走到望远镜前。
“是被掳的百姓!”施琅也凑了过来,看着望远镜里的景象,语气带着几分激动,“看样子是被倭寇绑在船板上,火攻时多亏船板没完全烧毁,才保住了性命!”
很快,快船将被掳的百姓救了上来,一个个扶着船舷,虚弱地坐在甲板上。其中有个中年妇人,怀里抱着个五六岁的孩子,孩子的脸上还沾着泪痕,妇人却紧紧抱着他,对着清军将士连连磕头:“多谢官军!多谢官军救了我们母子!我们还以为再也见不到家人了……”
“大娘快起来,”一名清军士兵连忙扶起她,语气温和,“我们是大清水师,是来救你们的!三阿哥和施将军都在,你们安全了!”
妇人抬头,看到远处“飞鲨号”上的胤睿与施琅,又要磕头,却被士兵拦住。胤睿看着这一幕,心里忽然一暖——这场胜利,最珍贵的不是烧毁了多少倭船,缴获了多少战利品,而是救回了这些无辜的百姓,让他们能重新与家人团聚。
“吴提督,”胤睿转身对吴英道,“立刻清点获救百姓的人数,登记他们的姓名和籍贯;再让人准备些干粮和淡水,给他们充饥;另外,派快船将他们送回泉州港,通知他们的家人来接——一定要确保他们安全到家。”
“臣遵旨!”吴英躬身应下,立刻调派快船,安排人手照顾百姓。
傍晚时分,获救百姓的清点结果出来了——共五百二十三人,其中老人六十余人,孩童一百一十余人,大多是泉州港附近渔村的村民,被倭寇掳走时,有的家人还被杀害,此刻虽获救,却仍难掩悲伤。胤睿得知后,特意让人从水师的粮草中调拨出一部分,给每户百姓准备了一袋粮食和些许碎银,让他们能暂时维持生计。
“三阿哥,”一名负责登记的文书走到胤睿身边,递上一份清单,“这是缴获的倭国战船清单,共十艘完好的倭船,五艘受损较轻的,都已拖到泉州港的船坞,等着修缮;另外,从倭船上还搜出了不少劫掠的财物,有丝绸、瓷器,还有百姓的家传物件,都已登记在册,等着归还百姓。”
胤睿接过清单,仔细看了看,点头道:“受损的战船让船坞尽快修缮,将来可编入水师,用于巡逻海疆;劫掠的财物要一一核对,找到失主归还,找不到失主的,就交给泉州知府,用于赈济受灾的渔村。”
“是!”文书躬身应下。
夕阳西下,金色的余晖洒在泉州港的海面上,将清军的战船和获救百姓的船只都染成了暖黄色。施琅站在胤睿身边,望着远处渐渐靠岸的百姓船只,语气带着几分感慨:“三阿哥,这场仗打得值!不仅击溃了倭寇,还救了这么多百姓,将来泉州的百姓,定会记着您的恩情。”
胤睿望着海面上的船只,眼神坚定:“我只是做了该做的事。守护海疆,保护百姓,本就是我大清将士的职责。将来,我还要让东南沿海的每一处渔村,都能安稳度日,再也不受倭寇的侵扰。”
当晚,泉州港的水师营地里,灯火通明。施琅正安排将士押解倭寇,挑选了五十名精锐骑兵,配上十辆囚车,确保押解途中万无一失;吴英则在清点战利品,准备写捷报;而胤睿,正坐在营帐里,给康熙写奏折,详细汇报战役的经过——从火攻战术的实施,到倭寇的投降,再到百姓的获救,每一个细节都写得清清楚楚,最后还附上了俘虏和战利品的清单。
“三阿哥,捷报和奏折都写好了,明日一早就可八百里加急送往京城。”施琅走进营帐,手里拿着写好的捷报,语气带着几分兴奋,“皇上看到这些,定会龙颜大悦!”
胤睿接过捷报,仔细看了一遍,点头道:“有劳施将军。押解俘虏的队伍也要尽快出发,争取和捷报同时到达京城。”
“老臣明白!”施琅应下,转身去安排。
营帐外,海风轻轻吹过,带着海水的咸味和远处渔村传来的隐约笑声——那是获救百姓与家人团聚的喜悦。胤睿走到营帐门口,望着满天的繁星,心里满是笃定。这场胜利,不仅是他军事生涯的第一场大胜,更是“子女同盟”在朝堂上的又一份重要功绩。他知道,等捷报和俘虏到达京城,父皇定会更加看重他,而“子女同盟”的根基,也会因此更加稳固。
夜色渐深,泉州港的灯火渐渐熄灭,只有押解俘虏的队伍,在月光下悄然启程,朝着京城的方向走去。他们的身后,是平静的海面和安稳的渔村;他们的前方,是即将到来的庆功与更广阔的未来。而东南沿海的海疆,从此刻起,终于迎来了久违的安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