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阳宫的深夜，烛火被厚棉帘挡在屋内，只在窗纸上映出一道伏案的剪影。闻咏仪坐在紫檀木案前，面前摊着三叠关键材料——左侧是胤珩的《三地徭役调研总册》，红笔圈着“江南逃亡率20%”“后宫落实率80%”；中间是胤宸抄录的《秦代治政录》片段，“徭役减则民安”的字句用朱砂标得醒目；右侧是胤睿的边疆建议草稿和灵瑶的女学联动方案，边角处还留着孩子们修改的墨痕。她手里握着一支狼毫笔，笔尖悬在空白的奏折纸上，迟迟未落下——不是难写，而是要将众人的建议揉成“可行、细致、无破绽”的策论，每一个条款都得戳中痛点，又留好落地的口子。
春桃轻手轻脚地走进来，添了些银丝炭，低声道：“主子，都快三更了，要不歇会儿再写？”闻咏仪摇摇头，指尖拂过调研册里“李老汉逃荒”的记录，语气轻却坚定：“这些事拖不得，早一天递上去，江南的民夫、后宫的姐妹就能早一天少受苦。”
第一策：江南徭役“休补并施”——每月休2日，超量即加钱
闻咏仪先在奏折上写下“江南徭役改良策”，笔尖落下，每一个字都带着对调研数据的呼应。她没有只写“减徭役”，而是拆成“休沐+补贴”两部分，连执行细节都想得分明：
“一、江南各府民夫，每月增设‘徭役休沐2日’，休沐日选在每月中旬初五、月末廿五——此两日避开农忙（中旬种桑、月末收菜）与汛期（江南汛期多在月初、月中），既不误农事，又能让民夫缓力。休沐日若遇紧急工事（如河堤抢险），需事后补休，不得抵扣。
二、民夫每日徭役工时，以12刻为限（辰时上工、申时收工），超量部分按‘每刻加钱5文’发放，当日结清，由地方官监督签字，不得拖欠。如苏州府修河堤，民夫若寅时上工、戌时收工（超4刻），当日需额外补20文，与基础工钱（每日30文）一同发放，账本需公示在府衙外，民夫可随时查验。
三、设‘民夫禀帖箱’，置于各府衙门口，由户部派专员每三日开箱，接收民夫对‘休沐未补、工钱未发’的申诉。专员需在7日内核查回复，属实者，除补发工钱外，罚管事太监1个月俸禄，用于补偿民夫损失。”
写到这里，闻咏仪想起胤宸提的秦代数据，特意在旁添了段注：“秦代关中徭役减三分之一后，民逃亡率降12%；今江南先以‘休2日、超量加钱’试点，待民力渐复，再议进一步减役，既稳民生，又不扰工事。” 这样一来，策论既有现实依据，又有历史参考，显得稳妥不冒进。
她还想起胤珩调研里提的“松江府民夫逃去浙江”，特意加了句“民夫若因徭役苛重逃亡，地方官不得追责，需先核查徭役落实情况，再劝返安置”——怕的就是地方官为了政绩，把逃亡的民夫当“逃犯”抓，反而激化矛盾。
第二策：边疆徭役“兵役互换”——参军享优惠，徭役减负担
接着是“边疆徭役改良策”，闻咏仪把胤睿的“参军优惠”细化，从“服役年限”到“免赋范围”，再到“招募方式”，每一条都透着“务实”，避免空许承诺：
“一、边疆民夫可自愿选择‘徭役换参军’：若民夫自愿加入边疆哨所，服役满3年，回原籍后可免5年田税、人头税；服役期间，其家属每月可领2斗口粮，由哨所统一发放，不得克扣。若不愿参军，仅服徭役，每月徭役工时减至10刻（巳时上工、酉时收工），工钱翻倍（每日60文），冬季加发棉服1套、炭火10斤。
二、在江南流民安置点、边疆各哨所旁设‘招募站’，由兵部派老兵宣讲优惠政策——老兵需结合自身经历，说明‘参军免赋’的具体好处（如某老兵服役3年，家中5亩田免赋后，每年多收20斗粮），不得只说空话。招募站需备‘优惠细则册’，民夫可随时取阅，有疑问当场解答。
三、边疆徭役工事（如筑哨所、修粮道），优先雇佣当地民夫，避免从江南远距离征调——江南至边疆路途遥远，民夫往返需1个月，既耗路费，又误农时。当地民夫雇佣时，需签订‘工时契约’，明确每日工时、工钱、福利，一式两份，民夫与哨所各执一份。”
闻咏仪还特意加了条“监督款”：“兵部每季度派督查组去边疆核查，若发现‘参军优惠未落实、徭役工时超量’，则撤换哨所管事，补发民夫损失。” 她知道边疆天高皇帝远，若没有监督，再好的政策也会被架空，就像后宫的药膏被克扣一样。
第三策：后宫徭役“学役挂钩”——女学看绩效，优者减负担
最后是“后宫徭役改良策”，灵瑶的“女学绩效挂钩”被她拆成“考核标准”“减役福利”“监督机制”三部分，连“如何避免徇私”都想到了：
“一、后宫各局宫女、太监，凡参与女学者，每月进行‘女学绩效考核’，考核内容分三项：识字30个（需能默写）、记账（记录本岗每日收支，如浣衣局‘今日用皂角5块、水费2文’）、提1条有效民情建议（如‘建议浣衣局添置木盆，减少手冻’）。三项均达标者，定为‘优秀学员’；两项达标者为‘合格学员’；仅一项达标者需补考，补考仍不达标者，暂不享受减役福利。
二、‘优秀学员’每月增1天休沐（共4天），冻疮、伤病者优先领药膏、药材；连续3个月为优秀者，可调至茶水间、库房等轻活岗位，免干浣衣、搬运炭火等重活。‘合格学员’维持原休沐（3天），可优先参与女学进阶课（如算术、文书），提升后再争优秀。
三、内务府每月5日公示各局‘女学绩效名单’，标注‘优秀\/合格’及对应减役福利，张贴在各局门口，宫女、太监可核对。若发现‘不合格者享优秀福利’，可向内务府递禀帖举报，查实后，罚管事太监2个月俸禄，并重审当月绩效。”
闻咏仪想起后宫调研里“刘宫女没领到药膏”的事，特意在“优先领药膏”后加了句“药膏发放需登记姓名、日期，账本由内务府专员每月核查，确保‘优秀学员’优先，不得挪用”——把之前的“落实漏洞”堵上，让福利真能落到该得的人手里。
整合收尾：三策归一，显“为民”初心
天快亮时，闻咏仪终于将三策整合完毕，定名为《徭役改良三策并落地细则》。她通读一遍，每一条都能对应到之前的调研痛点：江南的“休2日、加钱”对应“逃亡率20%”，边疆的“参军优惠”对应“缺兵缺粮”，后宫的“学役挂钩”对应“落实率80%”，没有一条是空泛的“改良”，全是能落地的“细则”。
“母妃，策论写好了吗？” 胤珩揉着眼睛走进来，身后跟着胤宸、胤睿、灵瑶——孩子们都没睡，一直在偏厅等着。闻咏仪把策论递过去，胤宸先翻到江南部分，看到“秦代数据注”，点头道：“这样引用，既显依据，又不突兀。” 灵瑶翻到后宫部分，看到“公示绩效名单”，笑着说：“这样就不怕管事徇私了，刘姐姐肯定能评上优秀。” 胤睿则关注边疆的“招募站”，补充道：“可以让哨所的军医也去招募站，给民夫看诊，更能吸引人来参军。” 闻咏仪立刻用朱砂笔添上“招募站配军医，免费为民夫看诊”，策论又多了一分周全。
晨光透过窗纱照进来，落在策论上，映得“徭役改良三策”五个字格外清晰。闻咏仪将策论装订成册，放进紫檀木匣里，对孩子们说：“明日我就递交给皇上，这三策若能落地，江南的民夫能少逃些，边疆的兵能多些，后宫的姐妹能轻快些——咱们的努力，就没白费。”
春桃进来收拾案几，见匣子里的策论写得密密麻麻，边角处还留着修改的墨痕，忍不住说：“主子和小主子们为了这些事，熬了一整夜，真是上心。” 闻咏仪笑了笑，没说话——她心里清楚，这三策不仅是为了“改良徭役”，更是为了让孩子们的“才华”藏在“务实”里，既解决了问题，又不显得扎眼，这才是“藏锋芒、固根基”的真正要义。
窗外的晨钟声响起，新的一天开始了。闻咏仪捧着紫檀木匣，准备去御书房递策论，匣子里的《徭役改良三策》，每一页都写着“为民”，每一条都透着“周全”，这是景阳宫众人用一夜心血，为大清百姓铺的一条“减役安民”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