翊坤宫的暖阁里,炭盆烧得旺,却驱不散宜妃心头的寒意。她捏着手里的茶盏,指节泛白,听李顺禀报“皇上又赏了胤宸两匹云锦,还让工部优先拨水利学堂的物资”,嘴角勾起一抹冷嗤:“不过是建个破学堂,倒得了这么多好处!我就不信,这五千两银子的经费,能一分不差都用在正途上!”
李顺立刻会意,躬身道:“娘娘的意思是……查账?”
“查!”宜妃将茶盏重重放在案上,茶水溅出几滴,“你去工部找个可靠的小太监,再去内务府打听打听,看看这水利学堂的银子是怎么花的——建学堂用了多少,买教具用了多少,给宫女的物资又用了多少。只要能找出一笔账对不上,咱们就能禀明皇上,说他们贪墨公款!”
她算得清楚,五千两银子不是小数,工部和内务府的人素来爱克扣,只要能抓住一点把柄,不仅能扳倒负责学堂事务的胤宸,还能连累闻咏仪,让景阳宫颜面扫地。
李顺不敢耽搁,当天就去了工部。他找到负责登记水利学堂经费的小太监周安,塞了一锭银子,压低声音问:“周兄弟,这水利学堂的五千两经费,账目都清吗?有没有什么……说不清楚的地方?”
周安接过银子,眼神闪烁,却不敢乱说话:“李公公,这账目都是小禄子(胤珩身边的小太监)跟着一起记的,每一笔都有收据,工部尚书还亲自画了押,我可不敢乱讲。”
李顺不死心,又去内务府打听宫女物资的开销,得到的答复还是“账目清晰,出库单、领用单都齐全”。他只能回去禀报宜妃,语气带着几分犹豫:“娘娘,工部和内务府的账目都挺清的,要不……咱们再等等?”
“等?”宜妃冷笑,“等他们把账做平了,就更查不出来了!你再去罗布泊,找负责建学堂的工匠,问问他们拿了多少工钱,是不是比定好的少!”
可宜妃不知道,她的一举一动,早已落在了胤珩的信息网里。
当天午后,小德子端着茶盘去工部送茶,正好听到周安跟另一个太监说“翊坤宫的李公公来查水利学堂的账”,他心里一惊,送完茶就赶紧往景阳宫跑,喘着气对胤珩说:“四阿哥……不好了!宜妃娘娘派李顺公公去查水利学堂的经费账目,还想去罗布泊找工匠问话!”
胤珩正在看小禄子整理的账目,闻言并不慌张,只是淡淡点头:“知道了。你先回去,继续留意他们的动静,有消息再告诉我。”
小德子走后,胤珩拿起桌上的账目册,对小禄子说:“把水利学堂的账目再理一遍,分‘建房款’‘教具款’‘宫女物资款’三类,每一笔都附上对应的单据——工部的拨款收据、工匠的工钱领条、内务府的物资出库单,都要按日期排好,别出一点差错。”
小禄子连忙应下,捧着账目册去偏厅整理。他知道这事关重大,不敢有丝毫马虎,连夜将账目重新核对,用红笔标注每一笔的“支出用途”和“对应单据编号”,比如“建房款:一千五百两,付工匠工钱,领条编号工-003”“教具款:三百两,买沙盘、木尺,收据编号教-012”,连买炭盆、棉纸这样的小额支出,都记得清清楚楚。
三日后,李顺带着两个小太监,偷偷去了罗布泊。他们找到建学堂的工匠头,塞了银子想问出“克扣工钱”的事,可工匠头拿出工钱领条,笑着说:“公公说笑了,咱们的工钱都是按天算,一天五十文,一分没少,领条上都有咱们的签字,小禄子公公还亲自来核对过呢!”
李顺又去查学堂的物资,看到宫女们的防寒衣物、药品都整整齐齐堆在库房,出库单上有内务府的印鉴,还有宫女的领用签字,连一块布料、一盒药膏都没少。他不死心,想找账目漏洞,可小禄子整理的账目册摆在面前,每一笔都有凭有据,连他挑刺说“买棉纸花了二十两太贵”,小禄子都拿出内务府的定价单,证明“棉纸是特供厚纸,定价就是五两一卷,共买四卷,正好二十两”。
李顺拿着账目册,彻底没了辙,只能灰溜溜地回京城。
翊坤宫的暖阁里,宜妃听李顺禀报“查不到任何把柄”,气得摔了桌上的妆盒,珠钗散落一地:“怎么会查不到?五千两银子,就算他们不贪墨,也该有几笔糊涂账!你是不是没用上心?”
“娘娘,奴才真的查遍了!”李顺跪在地上,声音发颤,“工匠的工钱、物资的开销、建学堂的花费,都有单据,连小禄子都亲自核对过,一点错都没有……那胤珩,好像早就知道咱们要查一样,账目整得比户部的还清!”
宜妃愣住了,她这才意识到,自己又被景阳宫摆了一道。胤珩不仅提前知晓了她的计划,还做好了万全准备,让她连一点把柄都抓不到。她坐在软榻上,看着散落的珠钗,心里又气又急——这已经是她第四次针对景阳宫失败了,从女学建言到水利学堂,她每次都想找机会打压,却每次都落得个“查无实据”的下场。
“罢了,你退下吧。”宜妃挥了挥手,声音里满是疲惫。她知道,这次又输了,而且输得彻彻底底。
景阳宫的书房里,胤珩拿着小禄子整理好的账目册,递给闻咏仪,笑着说:“母妃,宜妃那边查不出什么,已经收手了。”
闻咏仪接过账目册,翻看几页,眼神里满是欣慰:“做得好。账目清晰,就是最好的护身符。宜妃想找把柄,也得有地方找才行。往后不管是水利学堂,还是其他事,咱们都要把账目做细,不给别人可乘之机。”
窗外的月光透过窗棂,洒在摊开的账目册上,映得一排排工整的字迹格外清晰。胤珩看着这些账目,心里清楚——宜妃的暗查虽然没成,却也提醒了他,往后行事要更谨慎,信息网要织得更密,才能在这后宫与朝堂的复杂纠葛中,稳稳守住同盟的每一步成果。
而翊坤宫的夜色里,宜妃望着窗外的冷月,心里第一次生出一丝无力感。她忽然意识到,景阳宫早已不是她能轻易撼动的了——胤宸掌水利,胤睿通兵法,胤珩知民情,还有灵瑶的女学和闻咏仪的谋划,这一家人,早已在大清的朝堂与后宫,站稳了脚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