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内的寂静还未散去,一道急促的声音突然从殿侧传来——随康熙前来的工部主事周大人,竟不顾宫规礼仪,快步走到殿中,对着康熙重重跪倒在地,额头几乎贴到地面,语气里满是难掩的激动:
“皇上!皇子殿下所言,正是京郊水渠的通病啊!臣等近日正为这事愁得寝食难安,竟被殿下一语点破!”
这声惊呼打破了殿内的凝滞,连康熙都愣了愣,随即抬手示意:“周大人起身细说,何为水渠通病?”
周大人连忙起身,顾不得拍去膝上的尘土,快步走到沙盘前,目光紧紧盯着胤宸改动的那道弯道,语气愈发急切:“皇上您看!京郊近百处民田水渠,都是按‘直渠输水’的旧法修建,汛期一到,水流湍急如奔马,冲到堤坝便会溃决,去年夏天就淹了二十多户庄户的田地!臣等召集了工部的工匠,试过加固堤坝、拓宽水渠,可要么成本太高,要么效果甚微,竟没料到‘弯道缓流’这最简单的法子!”
他伸手轻轻抚过沙盘中的弯道,指尖带着惊叹:“殿下改的这道弯,看似随意,实则暗合水利之理!水流过弯道时,会因惯性减缓速度,既不会冲击堤坝,又能顺着弯道均匀灌溉两侧农田,与《秦代水利考》中记载的‘曲渠防洪’之法一脉相承!只是秦代的曲渠设计复杂,需按地势测算弧度,殿下这个简化版,刚好适用于京郊的小型水渠,省工省力还见效快!”
说到这里,周大人转头看向闻咏仪,语气里满是敬佩:“臣此前还私下纳闷,咏嫔娘娘一介后宫嫔妃,怎会对农桑水利这般精通,如今才算明白——定是娘娘常给皇子讲田庄趣事,将水利知识融在闲话里,皇子天资聪慧,竟自己琢磨出了改良之法!这哪里是‘妖术’,分明是娘娘教子有方,皇子天赋过人啊!”
这番话如同惊雷,彻底炸散了殿内最后一丝疑虑。康熙望着沙盘上那道稚嫩却精准的弯道,又看向怀中满眼懵懂的胤宸,突然放声大笑,伸手揉了揉儿子的头顶,语气里满是欣慰与骄傲:“好小子!不愧是朕的皇子!小小年纪便有这般见识,能从玩闹里琢磨出利民之法,将来定是个能为百姓办实事的栋梁之才!”
他放下胤宸,转向闻咏仪,眼神里带着明显的愧疚与赞许,亲自上前扶她起身:“是朕错信了流言,委屈你了。你不仅自己通透聪慧,教出的儿子更是难得,往后便多教他些农桑、水利知识,朕很是期待他长大的模样。”
闻咏仪顺势起身,屈膝谢恩,语气诚恳却不张扬:“谢皇上圣明!臣妾不过是怕皇子闷,随口讲些田庄琐事,能让他记在心里、琢磨出道理,全是皇子自己有心。臣妾定不负皇上所托,好好教导皇子,让他将来做个能为皇上分忧、为百姓谋福的人。”
此时的李常在、王答应等人,早已瘫软在地,脸色灰败如死灰。她们望着眼前父慈子孝、君臣赞佩的场景,只觉得浑身冰凉——原本用来诬陷的“证据”,反倒成了闻咏仪教子有方的佐证;原本想扳倒的对手,如今却更得圣心,她们的处境,已然岌岌可危。
康熙瞥了一眼瘫在地上的三人,语气瞬间冰冷下来,没了半分温和:“你们三人不分青红皂白,便随波逐流散播流言,诬陷嫔妃与皇子,扰乱后宫安宁,实属可恶!现罚你们禁足各自宫殿三月,闭门思过,若再敢妄议,定严惩不贷!”
“臣妾(奴婢)领罚……”三人声音细若蚊蚋,连抬头的勇气都没有,被宫人搀扶着狼狈地退了出去。
康熙又转向苏培盛,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彻查刘妈背后指使之人,从翊坤宫的绿萼查起,但凡牵涉其中的,一个都不许漏!查清后立刻回禀朕。”
“奴才遵旨!”苏培盛躬身应下,眼底闪过一丝庆幸——还好他从未参与流言,否则此刻怕是也难逃惩处。
一场由惠妃精心策划的诬陷危机,在闻咏仪的沉着应对、胤宸的意外显才,以及工部官员的当场印证中,彻底化解。当康熙带着胤宸离去时,还特意叮嘱宫人:“给钟粹宫加派两名侍卫,再送些长白山的野山参来,务必让咏嫔安心养胎。”
殿内终于恢复了宁静,春桃扶着闻咏仪坐下,眼眶泛红却难掩笑意:“娘娘,您终于洗清冤屈了!皇上刚才的态度,可比从前更看重咱们了!”
闻咏仪端起茶杯,指尖触到温热的杯壁,嘴角勾起一抹淡笑。她知道,这场危机的化解,不仅让她彻底摆脱了“妖术”的污名,更让钟粹宫的圣眷愈发浓厚。只是她心里清楚,彻查绿萼的命令已下,惠妃的麻烦,才刚刚开始。
窗外的阳光透过窗棂,洒在殿内的地面上,映得金砖熠熠生辉。闻咏仪望着窗外湛蓝的天空,眼底闪过一丝坚定——后宫的风浪从未停止,但只要她守住本心、步步为营,定能护得自己与孩子们,在这红墙之内,安稳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