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冥的空气比她想象得更粘稠，像是泡在腐烂血肉里的雾气，每吸一口都带着铁锈味。精卫贴着石壁缓步前行，脚下的地面湿滑，踩上去像踩着某种尚未凝固的内脏组织。
她刚才绕过那根刻满符文的石柱时，瞥见了狱卒腰间的令牌——暗金色的人形轮廓，与彼岸花蕊中浮现的影像如出一辙。
这事儿不对劲。
她没有贸然行动，而是将呼吸压到最轻，神识悄然延展出去，试图捕捉空气中游离的信息波动。
就在这时，她忽然感觉到一阵异样的震颤，从地底传来，像是有什么东西在血池深处翻身。
紧接着，一股腥臭扑面而来，仿佛整个地狱都在翻腾。
血池表面剧烈起伏，水面泛起层层涟漪，如同沸腾的岩浆。
下一秒，一道黑影猛然破水而出！
那是一头庞然大物，浑身覆盖着暗红色鳞片，四肢粗壮，爪尖滴落着粘稠液体，落地便腐蚀出一个个焦黑的坑洞。它的眼睛猩红发亮，透着不属于野兽的智慧光芒。
精卫瞳孔一缩，几乎是本能地向后跃开，堪堪避过那一抓。
可还没等她稳住身形，血池再度炸裂！
第二头、第三头……足足五头凶兽从血池中窜出，它们形态各异，有的生有骨翅，有的背负刺甲，但无一例外，身上都缠绕着诡异的血丝，仿佛是被什么东西操控着。
“哎哟我草！”她忍不住爆了句粗口，整个人瞬间进入战斗状态。
这些玩意儿可不是普通的守卫兽，它们身上的气息极其驳杂，混杂着混沌之力与幽冥规则，显然不是靠蛮力能解决的对手。
第一头凶兽已经再次扑来，张开血盆大口，獠牙间涌动着黑色雾气，仿佛连魂魄都能吞噬。
精卫迅速后撤，指尖一抹，袖中早已准备好的符纸瞬间燃起青焰，化作一道屏障挡在身前。
轰——！
符纸爆炸开来，将那头猛兽逼退半步，但她也借此机会看清了它的动作轨迹和攻击节奏。
“好家伙，这玩意儿不光力气大，脑子还挺灵。”
她心念一动，山海经残卷的碎片在掌心浮现，微弱的星光从中溢出，映照在那些凶兽身上。
果然，在星光之下，那些缠绕在它们身上的血丝开始微微颤抖，似乎有些抗拒这股力量。
“看来是有主子的。”她低声喃喃，“不过现在没空管你是谁养的。”
话音未落，第二头骨翼兽已从空中俯冲而下，双翼展开足有三丈，带起的风压几乎要把她掀翻。
她脚下一点，身形疾退，同时右手一扬，手中残卷光芒暴涨，星辰之力瞬间爆发！
一道银色光束直射而出，正中骨翼兽胸口，将其击退数丈，撞在石壁上发出一声闷响。
其他几头凶兽也不甘示弱，纷纷围拢上来，形成包围之势。
精卫心头一沉，知道不能再拖。
她闭目深吸一口气，体内应龙残魂顿时躁动起来，血脉中的古老力量被唤醒，皮肤下浮现出淡金色的纹路。
她猛地睁开眼，眼中金芒一闪而过。
“抱歉啊各位，我要认真点了。”
话音落下，她体内的力量骤然爆发，身体一瞬间发生异变——背后浮现出龙角虚影，脊椎拉长，指甲变得锋利如刃，周身环绕着淡淡的金光。
她的气息陡然拔高，原本还气势汹汹的几头凶兽竟在这一刻迟疑了一下。
“吼！！！”
最先反应过来的是那头背负刺甲的巨兽，它怒吼一声，猛然扑来。
精卫冷笑一声，脚步轻点，整个人如同一道流光般迎了上去。
砰——！！
两股力量碰撞在一起，震得周围空气都为之一滞。
这一拳下去，直接把那头刺甲兽打得倒飞出去，砸进血池之中，激起大片血浪。
其余几头凶兽见状，顿时不敢再贸然上前。
她站在原地，缓缓活动了下手腕，感受着体内澎湃的力量。
“不错，感觉比上次控制得好多了。”
她并没有完全变成凶兽形态，而是保持了一个临界点，既能发挥出应龙之力，又不至于失控。
这种状态对她来说刚刚好。
她扫视一圈，目光落在那头最早出现、眼神中闪过一丝人性光芒的凶兽身上。
“你是不是有点意思？”
那头凶兽低吼一声，却没有立刻扑来，反而退后了几步，似乎在犹豫什么。
精卫眯起眼，心中已有猜测。
“看来你还有点意识残留……可惜，我现在没时间陪你玩心理博弈。”
她手腕一翻，取出一枚封印符，轻轻一弹，符纸在空中燃烧成一道金光，化作锁链朝那头凶兽缠绕而去。
凶兽挣扎了一下，却终究没能逃脱，被牢牢束缚在地上。
其他几头凶兽见状，更是不敢靠近。
精卫收回符纸，拍了拍手，转身继续向血池深处走去。
她知道，刚才那场战斗只是个开始。
真正的麻烦，还在后面等着她。
她一边走，一边摸了摸额头，那里还残留着山海经残卷的余温。
“归墟之门，非肉身可入……到底是什么意思？”
她低头看了眼自己方才变化后的手掌，指尖还残留着一丝金芒。
“难道……我还需要别的准备？”
正思索间，远处又传来一阵低沉的钟声，比之前更加沉重，仿佛是从地底传来的。
血池再次翻涌，水面倒映出无数扭曲的脸孔，仿佛整个地狱都在为即将到来的变化而躁动不安。
她停下脚步，回头看了眼已经被封印的凶兽，然后嘴角微微上扬。
“行吧，既然你们想玩，那就陪你们玩到底。”
她转身，身影再次隐入血池地狱的阴影之中。
而就在她离开后不久，那头被封印的凶兽眼中，闪过了一抹复杂的神色。
像是痛苦，又像是……解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