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卫沿着幽暗的通道缓步前行,脚步轻得像一片羽毛落在水面。她刚从幻境中挣脱出来,识海还残留着老者意念留下的震荡波纹。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奇异的金属气息,像是铜锈混杂着某种香料的味道,让她鼻腔微微发涩。
“这地方……比刚才那大厅更不对劲。”她在心里嘀咕了一句,“连墙上的符文都懒得闪了,一副‘我就是等着你来’的样子。”
她一边走,一边用星辰之力探测四周的能量流动。那些符文确实不亮了,但它们的轮廓却依旧清晰,仿佛被某种力量强行冻结在半明半灭之间。
“谁家的秘境搞得这么有仪式感?”她撇了撇嘴,手却不自觉地贴在胸口图腾上,那里隐隐发热,像是感应到了什么。
转过一个弯,前方豁然开朗——一座圆形石厅出现在视野之中,中央矗立着一根高耸的石柱,上面嵌着一面古朴的青铜面具。
那面具……她瞳孔猛地一缩。
它静静地悬在空中,没有绳索、也没有支撑,仿佛天生就该在那里。面具表面刻满了密密麻麻的符文,有些已经模糊不清,但仍能辨认出几个熟悉的巫族文字。
“这不是……”她心头一震,“幻境里那个黑袍人手里拿着的东西?”
就在她准备靠近时,耳边忽然传来低沉的吟诵声,像是有人在远处念经,又像是风穿过空洞的骨笛。
她迅速后退一步,藏身于阴影之中,屏住呼吸。
石厅另一侧缓缓走出一道身影——正是之前与她对峙的老者。他手中并未持剑,而是捧着一枚玉简,神情不再如先前那般咄咄逼人,反而带着几分悲悯与审视交织的复杂神色。
他走到面具前,轻轻抬手,掌心贴在面具边缘。刹那间,整个石厅的空气仿佛凝固,一股沉重的压力扑面而来。
精卫只觉得识海一阵刺痛,像是有人用针尖轻轻戳她的太阳穴。
“来了。”她咬牙稳住神魂,心中警铃大作,“这玩意儿……有意识!”
面具突然发出一声低鸣,音调不高,却直击灵魂深处。紧接着,它的眼眶处泛起一抹幽光,像是某种古老生物睁开了眼睛。
老者没有动作,只是静静站在原地,目光却越过面具,直接锁定了精卫藏身的方向。
“你看到了吗?”他的声音低沉而沙哑,像是从地底传来的回响,“它也在看着你。”
精卫没应声,而是迅速运转坐忘法,将星辰之力汇聚于识海周围,形成一层淡金色的精神屏障。同时,她调动胸口图腾的力量,让两种能量交融成一道复合型结界。
“想入侵我的意识?你怕不是忘了我刚怎么把你轰出去的。”她低声自语,嘴角扬起一抹冷笑。
面具似乎感知到了她的防备,眼眶中的幽光骤然暴涨,一道无形的精神波动猛然袭来!
那一瞬间,精卫感觉自己的意识像是被扔进了风暴中心,无数画面在脑海中翻滚:破碎的记忆、陌生的脸庞、血色的战场、还有那个身穿青铜战甲的身影——他站在山巅,手中权杖高举,背后浮现出无数亡魂,如同潮水般涌向天际。
“你是谁?!”她咬紧牙关,在识海中怒吼。
画面一闪而逝,面具的光芒也随之黯淡下来,但那种窥视感仍未消散。
老者终于开口:“它是巫神遗落的最后一道意志残片。”
精卫眼神微动,手指不自觉地收紧了些。
“巫神?”她语气平静,实则内心翻江倒海,“你们这些老东西说话能不能别像谜语大会一样?什么叫‘最后一道意志残片’?”
老者看了她一眼,眼神复杂得像是看透了她的一生。
“它曾是巫族信仰的象征,也是神女传承的核心之物。”他说,“但在某一场大战之后,巫神陨落,面具碎裂,意志也被封印在这片秘境之中。”
“而现在……”他顿了顿,指尖轻轻抚过面具表面,“它选择了回应你。”
精卫心头一震,下意识摸了摸胸口图腾。
“回应我?”她嗤笑一声,“你当我是它的粉丝还是什么?”
老者没理会她的调侃,而是从袖中取出一枚玉简,递到她面前。
“这里面记录了一段被抹去的历史。”他说,“你可以选择不信,也可以选择相信。”
精卫盯着那枚玉简,眉头微蹙。
“你就不怕我拿走它,然后毁掉?”她问。
老者淡淡一笑:“如果你真想毁掉,早就动手了。”
她说不出话来。
确实……如果她真的什么都不信,根本不会留下来听他讲这些。
她接过玉简,入手冰凉,表面布满细密的裂痕,像是被什么东西强行撕扯过一般。
“内容呢?”她问。
“你自己看。”老者退后一步,站回原位,“我只是个守门人。”
精卫低头,指尖轻轻拂过玉简表面。刹那间,一道微弱的灵光浮现,几行模糊的文字在她眼前闪现:
【巫神·陨落之章】
【封印·青铜面具】
【传承·未竟之路】
字迹断断续续,像是被人刻意刮除过,只剩下零星片段。
她抬起头,正要开口询问,却发现老者的身影已经开始变得虚幻,像是随时都会随风飘散。
“你要走了?”她问。
“我已经完成了使命。”老者的声音越来越轻,“接下来的路……只能你自己走。”
说完这句话,他的身形彻底化作一缕青烟,消失在石厅之中。
面具再次归于寂静,唯有那双空洞的眼眶,依旧注视着她。
精卫站在原地,握着玉简的手指微微收紧。
“我自己走……是吧?”她低声喃喃,眼中闪过一丝坚定。
下一秒,面具忽然发出一声轻微的嗡鸣,像是回应她的决心。
她抬头,迎上那双空洞的眼睛,嘴角勾起一抹笑意。
“好啊,那就看看……你能带我走向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