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脚踏进混沌的瞬间，就觉得自己像是掉进了滚筒洗衣机里。
四面八方涌来的乱流像是无数只看不见的手，撕扯着她的衣角、头发、甚至灵魂。空气不再是空气，而是某种粘稠又无形的存在，裹住她的四肢，让她连呼吸都变得艰难。
“这……不是说好的‘归处’吗？”她咬牙低语，掌心那枚女娲遗物微微发烫，“你是不是指路指错了？”
回应她的，是一阵诡异的低鸣，仿佛整个空间都在笑她。
精卫没有时间矫情。她迅速调动体内的星辰之力，在周身形成一层半透明的护罩。可这层光膜刚成型不到十息，就被混沌风暴撕裂一角，寒意顺着缺口钻入骨髓。
“得先稳住。”她深吸一口气，从袖中取出一张皱巴巴的符咒——是山鬼临别前塞给她的。
符纸入手微凉，边缘还残留着些许青铜镜碎屑的味道。她将符咒贴在胸口，闭眼默念口诀。刹那间，一股温和却坚定的力量自胸前蔓延开来，像是有人悄悄握住她的手腕，把她拉回了现实。
“谢了啊老兄。”她在心里说了句，睁开眼时目光一凝。
四周依旧混乱不堪，但她已经能勉强辨认出方向。混沌中的能量流动并非毫无规律，只是它们变换得太快，像是一群喝醉酒的萤火虫在跳踢踏舞。
她开始尝试用星辰之力标记那些短暂稳定的区域，同时以女娲遗物为中心，感应能量波动的频率。每一次风暴来临之前，空气中都会有一丝细微的震颤，就像雷雨前的闷热。
“来吧，让我看看你的节奏。”
她一边闪避风暴核心，一边绘制路径图。符咒在她手中逐渐泛起蓝光，勾勒出一道道虚线，宛如星轨交错。
终于，在一次风暴平息的间隙，她找到了一个相对稳定的落脚点。
那是一片混沌低谷，地面像是被什么东西压塌过，呈现出一种奇异的平整。她落地后第一时间盘膝坐下，调息恢复灵力。
可就在她刚刚放松警惕的一瞬，脚下忽然传来一阵异样的震动。
她低头一看，地面上竟缓缓浮现出一道古老的纹路，隐约可见“女娲”二字刻痕，像是被岁月掩埋的秘密，如今才悄然苏醒。
“……又来了。”她苦笑一声，指尖轻触那道痕迹，感受到一丝熟悉的温度。
就在这时，耳边响起一阵呢喃：
“核心……才是你真正的归宿。”
声音轻柔，带着几分蛊惑，却又莫名熟悉。
她猛然回头，身后什么都没有，只有混沌深处翻腾的雾气。
“幻象？”她眯起眼，心中警铃大作。
果然，下一秒，周围的空间开始扭曲变形，光影交错之间，她看到一个模糊的身影站在不远处。
那人背对她，长发随风飘动，轮廓与神女极为相似。
“你不该来这里。”那身影开口，语气温柔却带着不容置疑，“这里不属于你。”
精卫握紧拳头，强迫自己不看那个背影：“我知道你是假的。”
“我是假的？”对方轻轻一笑，“那你又是真的吗？你确定自己不是别人安排好的一步棋？”
这句话像一根针，刺进了她心底最柔软的地方。
记忆如潮水般袭来——她第一次拿起圣剑时的犹豫，第一次穿越归墟时的恐惧，还有石碑前那句“命运非线，因果循环”。
她几乎要动摇。
但就在那一瞬，她猛地掐住左手虎口，痛感瞬间拉回理智。
“再真实的东西，只要不是我自己想的，就是假的。”她低声说，随后大声重复一遍，“我走的每一步，都是我自己选的！”
随着这句话出口，那道幻影骤然崩解，化作点点星光消散在混沌之中。
她喘着粗气，额头上全是冷汗。刚才那一波侵蚀，比想象中更难缠。
她必须尽快找到混沌核心，否则迟早会被这些幻象耗尽意志。
她站起身，再次启动星辰之力，这一次，她不再试图躲避风暴，而是顺着能量流向，主动靠近混沌深处。
每一步都像是踩在刀尖上，灵力消耗巨大，但她没有停下。
不知走了多久，她终于来到了一片死寂之地。
这里没有风暴，也没有幻象，只有无尽的黑暗和悬浮在虚空中的黑色石碑。
它静静漂浮在那里，表面布满裂痕，却散发出一种无法忽视的存在感。
精卫走近几步，掌心的女娲遗物突然发出红光，与石碑产生共鸣。
“原来你在这里。”她喃喃。
石碑缓缓转动，露出正面，上面只有一个字——
“门。”
她还没来得及细看，整片空间忽然剧烈震荡，一股前所未有的压迫感扑面而来。
她猛地抬头，只见黑暗中缓缓睁开一双巨大的眼睛。
那不是属于任何生灵的眼睛，而是混沌本身在注视她。
“入侵者。”那声音低沉而古老，仿佛跨越了千万年时光才传到她耳中，“你，不该来此。”
精卫心跳加速，但她没有退缩，反而迎着那双眼睛迈进一步。
“我不是入侵者。”她声音清亮，穿透混沌，“我是来找答案的。”
那双眼睛沉默了几秒，随后缓缓闭上。
紧接着，整个空间开始塌陷，石碑发出嗡鸣，一道裂缝在她面前缓缓打开。
“进去。”那声音再次响起，“若你真有资格。”
精卫毫不犹豫，纵身跃入裂缝之中。
身后的世界轰然合拢，只剩余一点点星光残留在原地，像是夜空中最后熄灭的星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