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盯着吊坠,那抹微弱的红光还在跳动,像是心跳。
“它和灯是一对。”司徒墨的声音哑得厉害,“一个吸魂,一个藏命——你打算用命去赌?”
“不是赌。”我收回手,把碎片攥进掌心,“是算准了他一定会点灯。”
陆九玄没说话,只是走到星盘边缘,手指在符文上轻轻一划,一道细痕裂开,渗出淡淡的金芒。他低声道:“灯燃之时,便是仪式启动之刻。若我们在那一刻前埋下破绽,司徒烈只会看见他想看见的结果。”
司徒墨冷笑一声:“你们一个要假死,一个要诈败,听起来像送死的前奏。”
“那就别只靠我们。”我看向他,“你才是他亲儿子,他再狠,也不会当场杀了你。你只要站在那儿,说几句该说的话,就能让他松半口气。”
他抬眼,紫眸里闪过一丝讥诮:“你觉得他会信我?”
“他不信你,但他信血脉。”陆九玄接道,“血祭需要双血共鸣,他不会轻易放弃你这枚棋子。”
空气沉了一瞬。
司徒墨低头,指尖按住锁骨处的图腾,那里仍在发烫,像有火在皮下爬行。他忽然咳了一声,声音闷在喉咙里,随即抬起手,指缝间渗出血丝。
我没动。
陆九玄却一步上前,伸手扣住他手腕。
“你早就撑不住了。”
司徒墨甩开他,背靠石壁坐下,喘息粗重:“能撑多久是多久,不用你管。”
“妖丹裂了。”陆九玄盯着他掌心那团暗红,“你再催力,三日内就会彻底散功。”
“那也比看着你们两个傻子冲上去强。”他咬牙,“反正我这身血肉本来就是他炼出来的,烧干净正好。”
话音未落,陆九玄突然抽出古剑,在左掌狠狠一划。
血立刻涌出来,顺着剑身滴落,在地上砸出几声轻响。
我和司徒墨同时愣住。
他不看我们,只将手掌覆上司徒墨的胸口,血顺着指缝流进衣领,渗向那道图腾。
“同战之人,不必藏死路。”他说得极平静,“你要死,也得等事成之后。”
司徒墨僵着没动,呼吸一顿,随即猛地抬头:“你疯了?这是我的劫,不是你的!”
“现在是我们的。”我蹲下来,从怀里取出吊坠最后一块完好的碎片,塞进星盘边缘的凹槽。石盘微微震了一下,那道金痕开始蔓延,像树根扎进岩层。
“这块碎片会感应到‘死亡’瞬间。”我指着凹槽,“当我倒下,它会发烫,信号传给星盘,触发反制阵法。”
陆九玄点头:“我见你倒地,便立刻断剑、吐血、跌退,做出被吞噬三成功力的模样。噬魂灯一旦确认吞噬完成,就会短暂开启核心封印——那是唯一能斩断灯芯的机会。”
“而我。”司徒墨闭了闭眼,“得在他最得意的时候,让他分神。”
“你不一定要正面动手。”我说,“你只要让他以为你还忠于他就行。比如……念一段他教你的咒。”
他嘴角抽了抽:“小时候他逼我背过三百遍的献祭词?”
“对。”我点头,“就在他举灯的那一刻,你开口。他听见自己的声音从你嘴里说出来,一定会停一下。”
“哪怕只是一瞬。”陆九玄补充,“足够我斩灯。”
密室里静下来。
只有血滴落地的声音,缓慢而清晰。
司徒墨忽然笑了:“你们真敢想。一个装死,一个演叛徒,一个扮忠臣——咱们这是唱戏?”
“是杀局。”陆九玄收剑入鞘,袖口沾了血,却不急着包扎,“但得演得像。”
我站起身,走到星盘前,伸手触碰那块嵌入的碎片。它很凉,不像之前那样滚烫,仿佛在等待某个时刻的到来。
“还差一件事。”我说。
两人同时看向我。
“我要进一次幻境。”
“什么?”司徒墨猛地抬头。
“星盘能回溯记忆,也能构建试炼。”我按住心口,“观星族的血脉不只是预知未来,还能在意识层面改写轨迹。如果我能提前模拟‘死亡’那一瞬的感受,让身体产生真实反应,司徒烈才不会怀疑。”
陆九玄皱眉:“太危险。你刚从上一段记忆里出来,精神还没稳。”
“可我没得选。”我回头看他,“如果我不先‘死’一次,怎么骗过那盏灯?它认的是灵魂波动,不是演技。”
司徒墨沉默片刻,忽然伸手,从袖中摸出半截断刀,递过来:“带着这个。”
我接过,刀柄粗糙,刃口崩了好几处。
“它沾过我的血。”他说,“也能引你回来。要是你在里面迷了路,捏碎它。”
我点点头,把断刀贴身收好。
陆九玄看了我一眼,转身从外袍撕下一条布,默默缠住掌心伤口。血浸透布条,他却像感觉不到疼。
“计划不能有第三个人知道。”我说,“消息一旦泄露,司徒烈会提前改阵。”
“那就只有我们三个。”陆九玄看向司徒墨,“你能做到吗?”
司徒墨靠着墙,缓缓抬起手,五指一张一合,像是在测试残存的力气。他笑了笑:“我这辈子,没几件事是自己选的。但这一次——”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我们俩。
“我想看看,背叛父亲是什么滋味。”
我深吸一口气,走向星盘中央。
脚底传来轻微震动,石盘上的符文开始旋转,速度越来越快。
“准备好了。”我说。
陆九玄走过来,站在我身后半步的位置。
“记住。”他的声音很低,“无论看到什么,都别忘了回来。”
我点头,指尖再次触上星盘。
刹那间,吊坠碎片猛地一颤,一股寒意从指尖窜上脊背。
眼前开始模糊。
耳边响起钟声,遥远而沉重。
司徒墨的声音最后传来:“叶蓁——”
我没能听清后面的话。
意识已经沉下去。
黑暗中,有一道门缓缓打开。
门后站着穿黑袍的人,手里提着灯。
我迈步走了进去。
地面开始震动,星盘发出低鸣,石室顶部浮现出层层叠叠的影子,像是无数人在重复同一场仪式。
陆九玄猛然抬头。
司徒墨挣扎着撑起身子,瞳孔收缩。
“她进去了。”
陆九玄盯着星盘,手指无意识抚过袖中那朵枯萎的野花。
石盘上的金纹突然炸开一道裂痕,血色顺着裂缝缓缓流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