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鹭”的出现,让沈清辞意识到危机迫近。而倭方显然也加快了步伐,他们正式向沈清辞提出,由她作为“华倭友好大使”,前往华国东北(伪满洲国)、华北等地进行巡回演讲,宣扬“华倭亲善”与“大东亚共荣”。
这是一个阳谋。倭方想充分利用她的身份和影响力进行宣传,同时,这也是对她最终的、也是最残酷的考察。一旦她在行程中露出任何破绽,等待她的将是万劫不复。
组织经过周密分析,决定将计就计。一方面,利用这次巡回机会,让她能够更深入地接触倭占区的核心地带,获取更重要的情报;另一方面,也要做好随时暴露、并安全撤离的准备。
巡回演讲开始了。沈清辞的每一篇讲稿,都经过组织文胆的精心打磨,表面上看是呼吁和平与文化交融,但字里行间,却巧妙地嵌入了诸如“故乡明月”、“血脉相连”、“沉默的抵抗”等能激发国人共鸣与反战情绪的词汇。她在北平、在南京、在奉天,面对那些被迫前来听讲的麻木或愤怒的面孔,用她柔美而坚定的声音,传递着无声的火焰。
同时,她利用空间的能力,在参观工厂、铁路枢纽时,神不知鬼不觉地记录下兵力部署、物资运输等关键信息,再通过死信箱等方式传递给接应的同志。她的空间,成了最安全的情报中转站。
然而,“青鹭”的阴影始终如影随形。沈清辞能感觉到,一双无形的眼睛在暗处紧紧盯着她的一举一动。
在奉天的一家高级酒店,致命的危机终于爆发。
那天傍晚,沈清辞结束一场演讲回到房间,正准备将当天获取的一份关于关东军换防的情报存入空间,突然,她通过空间的感知能力,察觉到行李箱的夹层里,多了一个不属于她的、散发着微弱电磁波的物体——微型电台!
栽赃!是“青鹭”的手笔!他要在她身边制造“人赃并获”的现场。
沈清辞瞬间冷汗湿透衣背。对方没有立刻发难,显然是在等待一个“恰到好处”的时机,比如她与下线接头时,或者是在大庭广众之下“偶然”发现,这样才能坐实她的罪名。
不能移除电台,那会打草惊蛇,让“青鹭”知道她已察觉,从而采取更激烈的手段。必须将计就计,反将一军!
沈清辞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大脑飞速运转。她迅速从空间中取出一份早已准备好的、用于混淆视听的假密码本,其编码方式看似复杂,实则核心规律已被我方掌握,一旦倭方使用,将会传递大量错误信息。她小心地打开行李箱的隐秘夹层,将那个微型电台取出,把假密码本塞进电台旁,然后原样封好。
她不仅要化解危机,还要借此机会,除掉身边一个最大的隐患——松田信一郎的那个副官,此人是“青鹭”的忠实追随者,也是对沈清辞怀疑最甚、屡次在松田面前进言的人。
第二天,在参观一个伪满“模范村”时,松田的副官突然发难,带着一队倭国兵,当着众多记者和乡绅的面,声称接到密报,沈清辞小姐行李华藏有违禁品,要当场检查。
场面瞬间紧张起来。沈清辞脸上露出恰到好处的震惊、屈辱和愤怒,她看向松田信一郎:“松田阁下!这就是贵国对待友好使者的诚意吗?我沈清辞一心促进华倭友好,竟遭如此污蔑!”
松田脸色铁青,他或许对沈清辞有所怀疑,但如此公开撕破脸,并非他所愿,尤其是还在华国记者面前。但副官言之凿凿,他无法公然回护。
“沈小姐,为了证明你的清白,请配合检查。”松田沉声道。
沈清辞“倔强”地咬着唇,眼中泪光闪烁,最终还是“无奈”地交出了行李箱。
当副官亲自从夹层中拿出那个微型电台和旁边的假密码本时,他脸上露出了胜利在望的狞笑。记者们一片哗然。
然而,沈清辞却在这一刻,突然挺直了脊梁,声音带着颤抖却无比清晰:“阁下!这绝非我的物品!我昨日整理行李时还未曾见过!定是有人栽赃陷害!”她目光锐利地扫向那名副官,“副官先生,你昨日以‘安全检查’为由,曾单独进入过我的房间,是否就是你?!”
副官没料到她会反咬一口。
就在这时,一直沉默旁观的松田信一郎,拿起了那本假密码本,翻看了几页,又看了看那个电台,眼神变幻莫测。他突然厉声问道:“副官,你如何解释这密码本的来源?这并非军部通用密码!”
副官慌了神:“这……这定是她的……”
“够了!”松田暴喝一声,打断了他。他转向沈清辞,眼神复杂,有审视,有怀疑,但更多的是一种被手下人愚弄的愤怒和对于内部倾轧的了然。
他或许不相信沈清辞完全无辜,但他更确信,这是副官为了争功或者排除异己而策划的拙劣阴谋。因为那份密码本,明显带有某些派系的特征,而电台的型号,也过于老旧,不像是专业间谍所用。
“将副官带下去!严加审问!”松田下令。他需要给沈清辞一个“交代”,也需要维护他自己和“友好大使”项目的颜面。
一场看似必死的杀局,被沈清辞巧妙地转化为借刀杀人的反击。副官被清除,“青鹭”的阴谋受挫,而沈清辞,则在公众面前塑造了一个“被陷害但依然坚强”的受害者形象,反而赢得了更多的同情和(虚假的)信任。
然而,在这场惊心动魄的博弈中,一缕真挚的情感,却让沈清辞的心湖泛起了涟漪。松田信一郎的儿子,松田浩介,一位热爱绘画、厌恶战争的青年,在沈清辞最孤立无援的时候,悄悄递给她一张字条,上面用华文写着:“我相信你。请小心。”
浩介的眼神纯净而坚定,那是不掺杂任何政治目的的关怀。沈清辞看着这张字条,心中五味杂陈。在这个充满谎言与杀戮的世界里,这份来自敌人阵营的、纯粹的善意,既温暖,又讽刺。
即便他的心地善良,也改不了他作为侵略一方阵营的本质,既得利益者的关怀,沈清辞接受不了。
巡回演讲在波澜诡谲中接近尾声。沈清辞知道,“青鹭”绝不会善罢甘休,更大的考验还在等着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