溪水顺着岩壁滴落，砸在陈无咎脚边的石板上。他站在洞口，掌心微热，金火在皮肤下缓缓流动。刚才那滴逆流而上的黑液已经消失，藤蔓后的岩洞静得像死水。
他没有多看一眼。
转身走向林间小路，脚步沉稳。慕清歌化作一缕剑光没入他袖中，李慕白正等在前方空地，身边是王猛和一名苍云宗弟子。他们面前是一处废弃的工坊，门框歪斜，墙上挂着几具锈迹斑斑的弩机。
“找到了。”李慕白抬头，“这是秘境里的旧弩坊，当年守山人用的地方。”
王猛拄着黑锅站在一旁，看了眼那些弩机，“这玩意儿还能用？”
“结构还在。”李慕白伸手拨动一根卡住的扳杆，“可材料老化，发箭慢，三人配合都来不及拉弦上膛。真打起来，根本挡不住冲锋。”
陈无咎走到最近的一台弩前，蹲下身。手指轻触发射槽，闭眼开启气运之眼。
视野里，整具弩架泛起淡淡金光。那光不强，却集中在槽口位置，丝丝缠绕，像是被什么牵引着积蓄力量。他睁开眼，眉头微动。
“它本来能蓄能。”他说，“但缺一个引火点。”
李慕白立刻凑近，“什么意思？”
“加个燃火槽。”陈无咎站起身，“用妖晶做能源，金火点燃，一次激发，单人就能操作。”
王猛听得直眨眼，“你当这是灶台点火呢？说得容易。”
“试试就知道。”陈无咎从怀中取出一枚暗红色的晶体——是从毒蛟傀儡体内剥离的低阶妖晶。他将晶体嵌入弩机底部一处凹陷，正好契合。
李慕白盯着看，“这里原本是装灵石的，怎么放得下妖晶？”
“不是所有位置都能用。”陈无咎说着，指尖燃起一丝金火，轻轻导入妖晶内部。
刹那间，晶体微亮，一道火线顺着弩身刻痕疾速蔓延，直冲发射槽。整台弩机发出低沉嗡鸣，弓弦自动绷紧。
“退后！”陈无咎低声说。
话音刚落，一支弩箭激射而出，破空声尖锐刺耳。百步外一块半人高的山岩被正面击中，“轰”地炸开，碎石四溅，尘土飞扬。
现场安静了一瞬。
李慕白第一个冲过去查看残骸，拿起一块断裂的箭头，发现上面有烧熔痕迹。“火劲穿透了铁层……这不是普通爆裂符能做到的。”
王猛咧嘴笑了，“好家伙！这一箭下去，别说妖兽，城门都能轰出个洞。”
“关键是快。”陈无咎走过去，拆下剩余妖晶，“不用三人协作，一人可连发五次，只要补晶及时。”
李慕白拍了下他的肩，“这改良能卖百两。”
陈无咎没笑，“我要的是量产方案。”
“材料是个问题。”李慕白皱眉，“妖晶等级太低，撑不了几次激发。高阶的又稀少，而且不稳定。”
“先用低阶的。”陈无咎说，“我在傀儡身上找到不少，足够改装十台。关键是要统一规格，让每台弩的导火槽尺寸一致。”
李慕白点头，“这个我可以做模板。”
“那就现在开始。”陈无咎把手中妖晶递过去，“先把这台复制出来。”
李慕白接过，立刻动手拆解弩机。苍云宗弟子甲上前帮忙搬运零件，王猛则守在门口警戒。
接下来半个时辰，三人分工明确。李慕白测绘结构，陈无咎用金火微调金属接口，确保火流通道顺畅。每一次对接，他都要重新开启气运之眼，确认金光是否稳定汇聚于槽口。
第二次测试时，箭矢飞行轨迹偏移。
“导火槽角度差了三度。”陈无咎指出。
李慕白立刻修正，第三次试射，命中目标中心，再次炸裂岩石。
“成了！”王猛大喊。
李慕白擦了把汗，看着成品，“这东西要是列装边军，守城战至少提升三成效率。”
“不止。”陈无咎说，“如果把十台集中布置，形成交叉火力，可以封锁整个坡道。”
王猛拍着他肩膀，“出去请你喝最烈的酒。”
陈无咎笑了笑，没接话。他走到角落，从包袱里翻出几张图纸，开始记录改装参数。每一个数据都写得清楚，包括妖晶嵌入深度、金火输入强度、连续发射间隔。
李慕白走过来，看着他写字，“你打算推广？”
“必须的。”陈无咎抬头，“幽冥殿不会只派几具傀儡。他们已经在布更大的局。我们得提前准备好应对方式。”
“可资源有限。”李慕白提醒，“妖晶总量不够支撑大规模改造。”
“那就回收。”陈无咎说，“每次战斗后收集残晶，能复用的部分重新提纯。另外，找找有没有替代品。”
“比如？”
“死去妖兽体内的能量核。”陈无咎回忆起之前击杀的毒蛟，“它们体内也有类似结晶，虽然纯度低，但数量多。”
李慕白眼睛一亮，“这倒是个思路。”
两人继续讨论细节。王猛在一旁默默听着，忽然开口：“你们说，敌人会不会也改装备？”
陈无咎停下笔。
“他们的傀儡现在还是靠远程操控。”他说，“但如果有人能把妖晶植入傀儡体内，实现自主供能……那就麻烦了。”
“所以更要抢时间。”李慕白说，“我回去就申报这项技术，争取让宗门批量生产。”
“别等那么久。”陈无咎合上图纸，“我们现在就改下一台。”
第四台完成时，天色已暗。林间雾气渐起，弩坊内灯火由灵石点亮。五台改良弩整齐排列，每一台都在槽口处嵌着妖晶，随时可发。
第五次集体试射，五支火箭同时离弦，五声轰响接连炸开，远处山坡被犁出五道焦痕。
王猛看得热血沸腾，“这要是摆在苍狼关城头……”
话没说完，陈无咎突然抬手示意安静。
他低头看向袖中罗盘。指针微微颤动，指向西北方向。
“有东西在靠近。”他说。
李慕白立刻收起工具，“不是我们的人？”
“不知道。”陈无咎将罗盘贴回胸口，“但距离不远。”
王猛提起黑锅，站到门口，“要不要转移？”
“再等等。”陈无咎蹲下身，检查最后一台弩的底座固定情况。他用金火重新熔接了一个松动的铆钉，确保整体稳固。
李慕白压低声音，“你是不是发现了什么？”
陈无咎没回答。他站起身，望向林外。树影深处，隐约可见一座古老殿宇轮廓，檐角残破，立在山坡之上。
“前面还有东西等着我们。”他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