浩然宗外围,地底深处。
潮湿阴暗的岩洞中,玄机子那张枯瘦的老脸被面前散发着猩红光芒的“化血蚀灵珠”映照得如厉鬼般狰狞。
看着那颗珠子已经像心脏一样跳动,完全融入了锁妖塔的地脉节点,玄机子眼中的疯狂彻底吞噬了理智。
“既然我得不到,那就……都毁灭吧!”
他颤抖着手指,捏碎了手中那张早已泛黄的引爆符。
“给我……爆!!”
“轰——————!!!”
一声沉闷至极的巨响,并非在耳边炸开,而是直接在所有人的脚底、在灵魂深处轰鸣。
仿佛地底深处有一条愤怒的土龙翻了个身,整个浩然宗的主峰都剧烈地跳动了一下。
紧接着。
在无数晨练弟子惊恐欲绝的目光注视下。
那座屹立在后山数千年、象征着浩然宗底蕴、镇压了无数妖邪的九层锁妖塔,突然发出了一声不堪重负的悲鸣。
它像是一个被抽去了脊梁的巨人,猛地歪斜了一下。
“咔嚓!咔嚓!!”
巨大的裂缝如同黑色的闪电,瞬间从塔基蔓延至塔顶,爬满了每一寸古老的墙体。
“塌……塌了……”
一名弟子指着后山,声音颤抖得不成调,“锁妖塔……塌了!!!”
“轰隆隆隆——!!!”
伴随着一声令天地变色的轰鸣,那座巍峨的高塔在众目睽睽之下轰然解体!
数不清的巨石瓦砾如陨石般坠落,烟尘如蘑菇云般腾空而起,瞬间遮蔽了初升的太阳,将整个世界拖入灰暗。
但更可怕的,还在后面。
在那漫天烟尘尚未散去的废墟之下,一道直径足有千丈的血色光柱,如同一把来自地狱的利剑,瞬间刺破了苍穹,将天空染成了令人作呕的猩红!
“戾——————!!!”
一声比之前任何时候都要恐怖万倍、充满了暴虐与饥饿的啼鸣声,从地底深渊传出。
这声音不再是声波,而是实质化的精神冲击!
“噗!噗!”
方圆百里之内,无论是练气期的小弟子,还是金丹期的执事,在这声啼鸣下齐齐喷出一口鲜血,面色惨白如纸。那是生命层次的绝对压制!
化神期!
甚至……超越化神期的恐怖力量!
“那是……什么东西?”
圣女峰顶。
洛倾城死死抓着栏杆,指关节因为用力而发白。
她看着那道贯穿天地的血柱,感受着那股令她灵魂都在战栗的气息,整个人如坠冰窟。
“苏长歌……”
她根本不关心什么妖皇出世,她的脑海里只有那个男人的影子。
塔塌了。
那个傻瓜,还在里面吗?
我给他的玉佩,他为什么不用?!
“快看!!废墟里有人!!”
突然,一声尖叫划破了死寂。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聚焦向那片尘土飞扬的废墟中心。
只见在那乱石穿空、血光冲天的地狱景象中,一个身影,缓缓站了起来。
他浑身是血,那身破旧的囚服早已成了布条,身上布满了恐怖的伤口,但他依然站得笔直,宛如一杆折不断的标枪。
苏长歌。
他站在一块断裂的巨石上,右手高举,拼尽全力撑起了一个巨大的、摇摇欲坠的黑色护盾——【天魔力场】。
而在那护盾之下,是几百个瑟瑟发抖、抱着脑袋的妖魔鬼怪。
如果不是他在塌陷的最后一刻撑起护盾,这群只有筑基、金丹期的小妖,早就被砸成肉泥了。
这是一个极其讽刺的画面:
一个人人得而诛之的“魔头”,正在拼命保护一群“妖孽”。
“是他!!就是他毁了锁妖塔!!”
一声歇斯底里的怒吼骤然响起。
早有准备的玄机子从暗处跳了出来,他衣衫凌乱,指着废墟中的苏长歌,满脸悲愤地大吼:
“我亲眼看到了!这魔头刚才潜入地基,破坏了阵眼!他为了越狱,不惜放出了地底的灭世妖皇!!”
“他是正道的罪人!他是想要毁了我们浩然宗啊!!”
“什么?!”
“竟然是他炸的塔?!”
不明真相的弟子们在极度的恐惧下,丧失了思考能力。
他们需要一个宣泄口,需要一个理由来解释这场灾难。
玄机子的话,成了唯一的“真相”。
“杀了他!!”
“魔头!你不得好死!!”
“杀了他,祭奠祖师爷!!”
无数道愤怒的目光,无数句恶毒的咒骂,如利剑般刺向那个在废墟中独自支撑的男人。
苏长歌站在血色光柱的边缘,听着周围那铺天盖地的喊杀声,看着玄机子那张得意而狰狞的嘴脸。
他没有解释。
也没有辩解。
因为他知道,在这个恐惧蔓延的时刻,没人会信他的话。
“呼……”
苏长歌吐出一口带着血沫的浊气,有些疲惫地擦了擦嘴角的血迹。
他低下头,看了一眼脚下那个正在不断扩大的深渊黑洞。
在那个洞穴的最深处。
一双如太阳般巨大、燃烧着暴虐金焰的眼睛,正缓缓睁开,死死地盯着他。
那股来自上古妖皇肉身的恐怖杀意,让苏长歌浑身的皮肤都在刺痛。
前有灭世妖皇,后有万千正道。
上天无路,入地无门。
“呵……”
苏长歌突然笑了。
在这个绝望的黎明,他的笑声低沉而沙哑,带着三分凄凉,七分疯狂。
他缓缓抬起头,那双漆黑的眸子透过凌乱的发丝,扫过那些所谓的“正道人士”。
“行啊。”
苏长歌声音不大,却在灵力的加持下,清晰地传遍了整个废墟:
“既然你们非要说我是灭世魔头……”
苏长歌猛地撤去护盾,任由身后的妖皇煞气与自己体内的魔气融合,整个人瞬间被滔天的黑焰吞没。
他张开双臂,宛如拥抱深渊的魔主,对着这个荒谬的世界露出了獠牙:
“那本座今天,就灭给你们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