凛冽的北风卷过荒原，带着一种不祥的呜咽。
地平线上，黑压压的兽人联军裹挟着冻土的寒意与贪婪的饥饿感，终于抵达了霜岩要塞外围。
熊人格鲁克站在一处高坡上，巨大的战锤杵在身旁，棕黑色的毛发在寒风中微微拂动。
他琥珀色的熊眼死死盯着远处那座在灰白天幕下显得愈发冷硬狰狞的圆形堡垒，以及堡垒周围那片能看到残留血迹和战斗痕迹的空地。
空气中，似乎还残留着一丝淡淡的血腥味和焦糊气。
“不对劲……”狼人加尔抽动着鼻子，狼脸上满是警惕，“太安静了。莉拉他们人呢？约定的联络信号呢？”
一股不祥的预感在几位首领心头升起。
格鲁克沉着脸，派出数支最精锐的狼人斥候小队，围绕着霜岩要塞外围进行仔细的搜索。
他们寻找着寒爪莉拉和她那支四百名精锐猫人战士的踪迹。
搜索持续了小半天。
最终，斥候们带回的，只有散落在雪地里的断裂猫爪，几片染血的破碎皮毛，以及……
在距离堡垒约一里外的一处隐蔽雪沟里，找到了几个瑟瑟发抖、面如土色的猫人萨满学徒和一个受了轻伤、精神萎靡的老萨满。
“格……格鲁克大人！”老萨满看到熊人首领，如同看到了救星，声音带着哭腔，“完了！都完了！莉拉大人她……她带着所有战士，几天前的夜里……去偷袭那座堡垒了！”
“结果呢？！”牛头人托尔克急躁地吼道，巨大的牛眼瞪得溜圆。
“失……失败了！”老萨满的声音充满了绝望，“我们……我们在远处负责接应和维持法术……只看到堡垒突然亮起火光，听到震天的杀声和惨叫……持续了很久……然后……然后天快亮时……就……就彻底安静了……没……没有一个人回来……只有……只有人类的巡逻队出来……打扫战场……拖走了很多……很多尸体……”
“全军覆没？！”裂骨加尔的狼脸上肌肉抽搐，“四百精锐！寒爪莉拉亲自带的队！就这么……没了？！真是够废物的！一群废物！”
“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出发前还信誓旦旦的要自己解决城墙上的哨兵和弓箭手，就这？”巨石托尔克也气得鼻孔喷出长长的白气，巨大的石槌狠狠砸在地上，溅起一片雪泥，“打草惊蛇！这下好了！人类肯定知道我们主力来了！肯定有人被俘虏了！要是……要是莉拉或者那些被俘的战士经受不住严刑拷打，把我们的底细全抖落出去，那这仗还怎么打！”
四百精锐的损失是巨大的，更可怕的是情报泄露的可能性！
原本设想的奇袭和兵力优势现在似乎也没那么大了。
“够了！”格鲁克一声低沉的咆哮，压下了所有的嘈杂。
他熊脸上的疤痕显得更加狰狞，眼神却异常沉冷，“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莉拉失败了，人也没回来，这是事实！现在追究责任毫无意义！无论他们是被杀还是被俘，无论情报是否泄露，这座堡垒，这块肥肉，我们都不可能放弃！放弃，就是让那四百战士白白送死！放弃，就是我们所有村子一起饿死在这个冬天！”
他巨大的熊掌指向那几个幸存者：“你们！编入施法队！”
老萨满和学徒们连连点头。
“加尔，托尔克，现在不是发火的时候！”格鲁克的目光扫过狼人和牛头人首领，“愤怒解决不了问题！只会让我们像无头苍蝇一样！现在，我们需要一个计划！如何用最小的代价，砸开那个该死的乌龟壳！”
他的话让首领们稍微冷静下来。
“对！不能硬冲！”寒爪莉拉不在，霜牙村老萨满接口道，声音带着压抑的悲愤和对人类的恨意，“那城墙太高太厚！冰河护城河也是麻烦！莉拉大人就是吃了冰面陷阱的亏！我们需要攻城器械！需要远程压制！”
“老子路上就让人砍树了！”巨石托尔克瓮声瓮气地说，指了指联军后方。
果然，可以看到大批的兽人战士正费力地拖拽着一些相对笔直、粗壮的原木，还有一些被砍伐下来的坚韧灌木枝条。
“虽然这片鬼地方树少得可怜，但凑合着也能弄点东西出来！”
格鲁克指着堡垒大门：“那么主攻方向，还是大门！用这些原木做个攻城锤出来砸开它！这是最直接的办法！”
“哪……谁去主攻大门？！”裂骨加尔立刻反驳，狼脸上露出狡黠，“格鲁克，你石牙村人多势众，高手也多，这啃最硬骨头的活儿，自然该你们石牙的精锐顶上去！我们黑爪的狼骑更适合在外围游弋牵制，消耗他们的箭矢和精力！”
他想把最危险、损耗最大的任务推给石牙。
巨石托尔克也瓮声瓮气地接口：“没错！上次夜袭失败，冰面陷阱就是大门那边最狠！谁知道他们又在门口埋了什么鬼东西？我裂石的勇士不怕死，但也不能白白送死！让攻城锤靠近大门，得用多少人命去填那些陷阱？这第一波‘填坑’的炮灰，总不能全是我们的人吧？”
他眼睛死死盯着格鲁克，意思很明白：要死大家一起死，别想只让我的人当炮灰。
格鲁克心中暗骂，知道这些家伙都在打自己的小算盘，想保存实力，让别人去流血。
他压下怒火，沉声道：“都闭嘴！听我说完！”
“攻城锤必须上！没有它，我们永远打不开门！但靠近大门的路，确实危险！”他环视众人，目光锐利，“这样吧，从每个村子里选出战士！凑够五百人！给他们装配上木盾，任务只有一个：去清理陷阱、消耗城内的箭矢！”
这个方案相对“公平”，也避免了某个村子单独承担巨大损失。
加尔和托尔克交换了一个眼神，勉强接受了。
“推动攻城锤的主力，”格鲁克继续道，这次他看向托尔克，“托尔克，你裂石的牛头人力量最大，还有石牙的熊人配合！我们会把收集到的最后几面完整的厚木盾牌，优先给你们推锤的队伍！萨满的治疗图腾会优先保证你们！”
接着，他又看向加尔，“加尔，你的狼人部队利用投石索必须给我全力压制城头！掩护攻城锤推进！砸得他们抬不起头！如果压制不力，让攻城锤队伍损失惨重，那战利品分配……哼！”
加尔狼眼一眯，衡量着得失。
压制任务虽然也有风险，但比起顶着滚木擂石推攻城锤安全多了，而且如果表现好，在分配时确实能占点便宜。
他阴恻恻地点头：“放心，格鲁克，我的投石手会让那些人类崽子尝尝石雨的滋味！”
一场充满算计与妥协的部署终于敲定。
联军后方立刻忙碌起来。
兽人战士拼命拖拽着路上砍伐的可怜巴巴的原木和灌木枝条。
最粗重的原木被挑选出来，前端用石斧粗略削尖，裹上能找到的最坚韧的兽皮，再用粗大的藤蔓和绳索死死捆扎，需要十数名兽人喊着号子才能将其抬起。
另外韧性好的树皮、坚韧的藤蔓、甚至从破烂衣物上撕下的布条被快速编织成简陋但足够结实的投石索。
狼人和部分力气大的牛头人、熊人战士开始挑选趁手的鹅卵石或碎石块，营地边缘很快堆起了小山般的石堆。
各村的战士聚集在一起，由各村首领派出的心腹“公平”选拔，选出五百名面如死灰的“幸运儿”。
他们被分发到一些勉强能遮住半个身子的、由破木板拼凑的“盾牌”。
而推动攻城锤的牛头人和熊人精锐，则被分到了一些相对完整的厚木盾牌。
空气中弥漫着汗臭、兽腥味、劣质油脂燃烧的烟味，以及一种大战将至的、令人窒息的压抑。
格鲁克、加尔、托尔克和霜牙长老再次聚首，进行最后的“确认”。
“记住，”格鲁克巨大的熊掌按在地图上霜岩要塞的位置，声音低沉而充满血腥气，目光却扫过其他三位首领，带着警告，“肥肉就在里面！想吃到肉，就得一起用力！谁敢在关键时刻缩卵，保存实力……别怪我格鲁克的战锤不认人！为了部落？哼，为了我们自己碗里的肉！碾碎他们！”
“碾碎他们！！”三位首领的应和声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