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光未亮,山谷还笼罩在一片深蓝的寂静中。赵阳已悄然起身,熄灭了洞内最后一粒火星。
“马将军,我们该走了。”他轻声唤醒靠在岩壁上浅眠的马秧。
马秧立刻清醒,尽管周身依旧疼痛,但经过一夜调息,精神稍振。他看向依旧昏迷的庞稚,眉头紧锁:“庞稚他……经得起颠簸吗?”
赵阳走到庞稚身边,再次探查了他的脉息,沉声道:“必须走。留在这里,一旦被发现,便是死路。我的源力暂时护住了他的心脉,只要不遭遇剧烈冲击,短时间内应无大碍。”他说着,解下自己白色的外袍,小心地将庞稚负在背上,用衣袍撕成的布条仔细固定好,确保稳妥。
动作间,庞稚毫无反应,头颅无力地垂在赵阳肩头,看得马秧心头一紧。
“我来背一段吧。”马秧挣扎着想站起来。
“马将军,您伤势未愈,保存体力应对突发状况更重要。”赵阳摇头拒绝,语气不容置疑,“跟紧我。”
他率先走出山洞,身影融入黎明前的灰暗。马秧深吸一口气,握紧佩剑,紧随其后。
赵阳选择的路极其难行,几乎是沿着陡峭的山脊攀爬。他背负一人,动作却依旧敏捷,不时回身伸手拉马秧一把。马秧咬着牙,忍受着经脉的抽痛,努力跟上年轻人的步伐。
爬到半山腰时,天色微熹。赵阳突然停下,示意马秧俯低身体。下方山谷中,隐约传来士兵的呼喝声和犬吠声。
“是搜山队,带着猎犬。”赵阳眼神锐利,“不能再沿山脊走了,目标太明显。”
他观察了一下四周,指向另一侧更为茂密、但也更显阴森的林带:“从那边穿过去。林密湿气重,能干扰猎犬的嗅觉。”
两人改变方向,潜入密林。林中光线昏暗,藤蔓纠缠,脚下是厚厚的腐殖层,行走艰难。赵阳在前开路,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柄短刃,精准地削断拦路的荆棘,尽量不发出声响。
马秧跟在他身后,看着他沉稳的背影和背上那个无声无息的挚友,心中五味杂陈。曾几何时,他们还是需要被兄长们庇护的对象,如今却要依靠这个最小的“弟弟”来杀出一条生路。
(这世道,逼着人长大。)
林中并不平静。没走多远,侧面便传来枝叶晃动和粗重的喘息声。赵阳猛地将马秧推向一棵大树后,自己则闪电般抽出腰间佩剑。
一头体型硕大的山魈从灌木后扑出,直取赵阳!它似乎被生人的气息激怒,双目赤红,利爪带着腥风。
赵阳不闪不避,剑尖微颤,精准地点在山魈挥来的利爪腕部。一声轻微的骨裂声,山魈惨嚎着缩回爪子。赵阳手腕一翻,剑身拍在山魈侧颈,将其击晕过去。整个过程干净利落,几乎没发出太大动静。
“走。”他收剑回鞘,仿佛只是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马秧看着倒在地上的山魈,心中暗惊。赵阳对力量的掌控已臻化境,既能退敌,又不制造血腥引来追兵。
他们继续在密林中穿行。期间,赵阳凭借惊人的直觉,数次提前避开搜山小队的方向。他甚至能通过观察鸟兽的异动,判断出远处敌人的大致方位。
“你跟谁学的这些?”马秧忍不住低声问。这绝不仅仅是修为高深就能做到的。
赵阳沉默了一下,简单答道:“在外面,活下去,总要学点什么。”
马秧不再多问。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际遇和秘密。
越靠近北面,林木渐疏,地势也变得平缓。这意味着他们即将走出这片庇护所,也意味着暴露的风险大增。
赵阳再次停下,将庞稚小心地放下,交给马秧暂时看护。“前面就是开阔地,我必须先去探路,清除可能的暗哨。您在此等候,若有危险,吹响骨笛。”
马秧接过骨笛,重重点头:“小心。”
赵阳的身影如同鬼魅般消失在林边。
马秧靠坐在树下,看着身旁呼吸微弱的庞稚,又望向赵阳消失的方向,心中默默计算着时间。每一分每一秒都显得格外漫长。
不知过了多久,林边传来一声短促的鸟鸣——是赵阳约定的安全信号。
马秧精神一振,背起庞稚,快步走出树林。
眼前是一片长满低矮灌木的丘陵地带。赵阳站在一处坡顶,正向他招手。晨光洒在他染了尘土的白袍上,也照亮了他眼中如释重负的光芒。
“马将军,看那边。”赵阳指向北方。
马秧极目远眺,在地平线的尽头,隐约可见一座熟悉的关隘轮廓,关隘上空飘扬的,正是黄毅与法棏的旗帜!
他们,终于看到了希望的边缘。
“我们……快到了。”马秧的声音因激动而有些哽咽。
赵阳点了点头,年轻的脸庞上却不见放松:“最后一段路,往往最危险。李傕的人,绝不会让我们轻易过去。”
他重新背起庞稚,目光扫过前方看似平静的丘陵。
“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