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是沉得住气。贾淮把玩着酒杯,这么大的亏都能咽下去。
身旁常贵笑道:在昭狱动手,他们还没这个胆子。
盯紧些,别着了道。贾淮摆摆手,都退下吧。
近日,朝堂上弹劾贾淮的奏章如雪片般堆积在弘武帝的御案前,不少朝廷重臣也参与其中。
弘武帝翻阅着这些奏折,冷笑道:贾淮在江南树敌不少啊,如今这些人倒是齐心协力要置他于死地。哼!这帮人究竟意欲何为!皇帝心知肚明,贾淮在江南查抄孙刘两大家族,早已引起江南世家的公愤,此番正是借机除掉这个眼中钉。
戴权侍立一旁,大气不敢出,唯恐天子震怒波及自身,暗想贾淮帮着皇上几乎动摇了江南世家的根基,人家岂能不报复?
这时一名小太监入内禀报:启禀皇上,张廷玉大人求见。
张廷玉步入养心殿,躬身行礼:微臣参见陛下。
戴权,给张爱卿看座。弘武帝抬手示意。
待张廷玉谢恩入座后,奏道:陛下,关于宁侯贾淮一案,臣已查明,宁侯实属正当防卫,并无过错。
弘武帝早有所料,吩咐戴权:传贾淮觐见!
贾淮正在诏狱中饮酒,忽被传召至养心殿。一进门便跪地行礼:臣贾淮叩见陛下!
皇帝并未让他起身,沉着脸呵斥:混账东西!谁给你的胆子?竟敢当街诛杀国公!
贾淮低垂着头回道:回禀陛下,臣并未见到什么国公,只见到一个胆敢行刺天子亲军指挥使的逆贼!
弘武帝冷笑连连:好个伶牙俐齿!若不是念在你为国建功的份上,朕定要剥了你的皮!
陛下息怒,臣知错了,日后定当三思而行。贾淮依旧低着头。
还想有下次?此番若非持天子剑行事,朕也保不住你!往后做事多用些脑子,别总是莽撞行事!
张廷玉心知曹文忠之死对皇帝收拢兵权大有裨益,说不定本就是君臣二人的谋划。这些年来,元兴勋臣确实太过跋扈,便进言道:陛下,宁侯年少气盛,虽行事鲁莽,却也情有可原。况且罪责本不在宁侯,恳请陛下宽恕。
弘武帝冷哼一声:回府闭门思过一月!若再惹是生非,仔细你的皮!滚出去!
贾淮喜出望外,没想到这么快就能脱身,笑道:臣回去定当深刻反省。说罢便要退出。
哼,但愿如此。皇帝冷声道。
贾淮恭敬退出养心殿,径直离开皇城。
弘武帝面上虽冷若冰霜,心中却颇为欣慰,笑着对张廷玉道:爱卿看见没有?迟早朕要撕了他这层顽皮的伪装!
张廷玉亦笑道:陛下,宁侯毕竟年少,有些莽撞也是常情,这正是赤子之心啊。
弘武帝叹息道:爱卿有所不知,贾淮这孩子看似 不羁,实则心系天下。他每次行事看似鲁莽,实则都是为了江山社稷,为了朕!这样的好孩子,叫人怎能不疼惜?
贾淮出了皇城,先到荣国府拜见贾母。在荣庆堂行礼道:孙儿给老祖宗请安。
贾母见孙儿平安归来,喜不自禁:淮哥儿,事情都了结了?
贾淮笑道:孙儿能有什么事?孙儿这是为国除害,陛下高兴还来不及,怎会责罚。
贾母闻言展颜:既然皇上这次没有怪罪,说明圣眷正隆。你要更加尽心王事才是,往后可不许这般莽撞了,否则老身这把老骨头可经不起这般惊吓!
贾淮笑着应道:老太太的教诲,孙儿谨记在心。
贾母摆摆手道:莫要光说漂亮话,这几日老身都没能好生休息。如今你平安归来,我也能放心歇息了。快去瞧瞧你母亲吧,这些日子她怕是忧心得很。
离开荣庆堂后,贾淮径直往赵姨娘住处行去。如今赵姨娘院里仆从如云,丫鬟婆子成群,待遇与王夫人不相上下,毕竟她已是朝廷册封的三品淑人。
刚进院门,便有婆子进去通传。赵姨娘领着小鹊等一众丫鬟迎了出来。
淮儿,你可算平安回来了!赵姨娘一把搂住儿子,泪如雨下。这几日她寝食难安,整日提心吊胆。
贾淮心头一热,轻拍母亲后背安慰道:娘亲何必担忧?儿子行事自有分寸,您只管安心享福便是。
赵姨娘闻言,抬手就在贾淮后脑勺拍了一记,骂道:你这没良心的孽障!整日在外惹是生非,倒叫为娘享什么清福?
安抚好母亲后,贾淮淮顾院落,长舒一口气,随即返回宁国府。
刚进二门,就见平儿带着众丫鬟在此等候。一个小身影飞扑入怀,仰着笑脸道:三爷回来啦!
贾淮轻拍小吉祥,又朝平儿等人点头致意,在众人簇拥下回到内室。
落座后,锦娘携子女上前叩首:民妇谢侯爷救命之恩。
贾淮虚扶道:锦娘日后有何打算?
锦娘答道:民妇想带儿女回霍家村务农为生。家中虽遭焚毁,尚有几亩薄田可维持生计。
贾淮颔首:回乡也好。京城是非之地不宜久留。晴雯,取一百两银子给锦娘作盘缠。
锦娘慌忙推辞:万万不可!侯爷大恩未报,岂能再受银两?
贾淮正色道:大人可以吃苦,孩子呢?路途遥远,难道要带着孩子乞讨回乡?雇辆马车更稳妥,余下的银钱也好修缮房屋。
锦娘热泪盈眶:侯爷恩同再造,民妇本愿为奴为婢报答,但儿女不能世代为奴。唯有来世结草衔淮以报大恩!说罢连连叩首,额间很快渗出血迹,看得平儿等人唏嘘不已。
贾淮示意晴雯扶起她,温言道:锦娘不必如此。世间不平事自有人管,本侯不过恰逢其会。回乡后好生抚养儿女,若有难处尽管来寻。
次日清晨,贾淮仍不放心,特派两名亲兵护送锦娘母子返乡。目送马车远去,他才转身回府。
贾淮笑着对丫鬟们说:圣命闭门思过一月,咱们正好松快松快。
圣旨突如其来,打破了贾淮平静的生活。弘武帝体恤后宫嫔妃思亲之情,特准家中有高宅大院的妃嫔归家省亲。
荣国府内,贾母召集众人商议。她满面笑容道:皇恩浩荡,元春入宫多年,此番定要让她风风光光回府。
王夫人喜极而泣:老太太说得是,元春在宫中不知受了多少苦,能回家看看再好不过。
贾政却眉头紧锁:修建省亲别院耗资巨大,至少需百万两白银,府中哪有这般银钱?
贾母拄着拐杖怒道:就是砸锅卖铁也要建!元春为何入宫你们心里没数?凤丫头,公中现存多少银子?
王熙凤忙答:回老祖宗,现有三十万两。
贾赦虽心疼银子,却不敢违逆母亲:公中银钱还需维持府中用度,不可尽数动用。
贾母沉吟道:公 十五万两,老身贴补十万两,你们两房再各出一份。
王夫人立即表态:我们二房愿出十万两!
贾母看向贾赦:老大,你们大房出多少?
贾赦支吾半晌:儿子出五万两。
王夫人冷笑道:谁不知老太太的体己都给了大老爷,如今倒吝啬起来了。
贾赦涨红了脸:那些本就是留给我子孙的,与你们何干!
贾母打断争执:罢了,老大出五万两,老身再添五万两。
王夫人盘算道:统共才四十五万两,远远不够。不如向林家借贷,再从东府周转些。
贾赦嗤笑:剩下五十五万两全让别人出?贾淮和林如海岂是任人宰割的?
王夫人语塞,贾母也为难——她私房是要留给宝玉的。
此时神京城内,有妃嫔之家都在忙着筹建省亲别院。
宁国府中,贾淮召来贾芸。年轻人恭敬行礼:给三叔请安。
贾淮扶起他:五嫂子近来可好?
多亏三叔照拂,母亲身子大好了,常与邻里闲话家常。
贾淮笑道:有桩差事交给你,速往江南采买上等木料奇石。
贾芸正要告退,却被叫住。贾淮吩咐丫鬟:去取匹云锦来。
贾芸连连摆手:三叔厚赐,侄儿万万不敢再受。母亲常说,知恩要知足。
贾淮拍了拍贾芸的肩膀说:芸哥儿,你娘说得对,做人要有志气。不过三叔给的礼物,该收还得收,这是长辈的心意。贾芸只好抱着那匹云锦回到后廊,心里更加坚定了跟随贾淮的决心。
林府的花厅里,林如海对林黛玉说:玉儿,贤德妃要回荣国府省亲,那边正在修建别院。这是五万两银票,你拿去给外祖母,算是咱们的一点心意。黛玉接过银票,转身离开了花厅。
荣庆堂内,黛玉先向贾母行礼,然后依偎在贾母身边说:外祖母,父亲让我把这五万两银票送来,说是为娘娘省亲尽点心意。贾母笑着说:好好!难为你们父女还惦记着这事。一旁的王夫人脸色不太好看,心想林家世代显赫,林如海又当了这么多年盐政,怎么出手这么小气。现在还差五十万两,难道都要贾淮出吗?贾淮肯定不会答应的。
惜春跑过来拉着黛玉的手说:林姐姐,我们去荟芳园玩吧,现在园子里的春景可美了。黛玉轻轻点了点惜春的额头,笑着说:好啊,听四妹妹的。迎春和探春也跟着她们穿过两府之间的小门去了荟芳园。现在这个小门随时都有两个婆子看守,黛玉去荟芳园的事,贾淮很快就知道了。
黛玉之所以答应去荟芳园,也是想避开宝玉,免得见面尴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