弘武帝颔首认同。张廷玉等阁臣夸大其词,不过是担忧边民遭殃。只要雁门关不失,便无大碍。只是国库空虚需动用内帑,令他颇为心疼,对蒙古人更是恨之入骨。所幸罗刹人近年无力来犯,待朝廷休养生息后,定要叫那些蛮夷付出代价!
你以为该派何人领兵?弘武帝忽然问道。
戴权额头沁汗,斟酌道:论才干当属宁侯最佳。见皇帝神色莫测,忙补充:但宁侯刚从山东凯旋,理当休整。不如命镇国公府一等伯牛继宗挂帅,牛家将门世家,定能旗开得胜。
弘武帝本属意贾淮,但独掌大权后心思渐变。虽信任贾淮,却也不愿朝 现权臣。为后世之君计,必要时只能舍弃贾淮。在他看来,贾淮虽有功于社稷,但与江山稳固相比终究微不足道。解除其兵权,实则是种保护。
若贾淮再立新功,军中威望更盛,又有开国勋贵支持,即便无实职也无人敢轻视。自己在位尚可压制,若百年之后,新君如何驾驭?届时恐怕不得不...弘武帝轻叹:望你能体谅朕的苦心。
戴权屏息凝神,心中暗叹:天家果然无情!
翌日清晨,王熙凤在贾母院中见个小尼姑与丫鬟嬉戏,笑问:智能儿,你师父静虚那老姑子可来了?
智能儿合十道:回 奶,师父正在里头陪老太太说话。
王熙凤进得荣庆堂,见除了静虚还有个带发修行的姑娘,奇道:老祖宗,这位是?
贾母笑道:这是妙玉师傅,本是官宦 ,因自幼多病带发修行。如今师父圆寂,托静虚安置,这才求到咱们府上。
凤姐细看妙玉:月白袄儿罩青缎褂,素涤丝束腰,白裙曳地,手持念珠恍若世外仙姝。
妙玉见打量,浅笑侧首不语。
静虚谄笑道: 奶可有合适去处?这孩子实在可怜,老尼受人之托...
王熙凤眼波一转:倒真有个好地方。
贾母接话:既如此,你便帮着安排罢。
王熙凤笑吟吟道:老太太,三爷的园子里有座栊翠庵,倒是个清幽的好去处,只是那是东府的产业,媳妇不敢擅自做主。
贾母闻言微微蹙眉,她素来不愿与贾淮起争执,便道:那园子须得淮哥儿首肯方能进去,若惹得他不快,我这老婆子可招架不住。
王熙凤心知贾母顾虑,抿嘴笑道:老祖宗何必忧心?只要林姑娘应允,三爷断无不依之理。
贾母顿时眉开眼笑:还是你这猴儿机灵。鸳鸯,快去园子里请玉姐儿过来。
不多时,黛玉领着紫鹃并四位佩剑侍女款款而来。但见她身着月白织金襦裙,衣袂间绣着朵朵粉莲,鬓边金凤步摇随着莲步轻移微微颤动,通身气度不凡。
静虚看得目瞪口呆,忙问贾母:这位 是?
贾母满脸得意:这是老身的外孙女,左都御史林大人的千金,将来宁国府的侯夫人!
静虚慌忙起身行礼,黛玉含笑还礼。王熙凤见状打趣道:林妹妹,老祖宗想请妙玉师傅住进栊翠庵,怕三爷不答应,特意请你来说情呢。
黛玉双颊飞红,嗔道:二嫂子休要胡言!这事与我何干?
王熙凤笑道:谁不知道你是宁国府未来的当家主母?三爷最听你的话,只要你开口,他必定应允。
贾母温声道:玉儿,妙玉师傅身世可怜,就当行个方便罢。遂将妙玉之事细细道来。
黛玉听闻妙玉遭遇,想起自己虽幼失慈母,却有父亲与贾淮疼爱,不由心生怜惜。见妙玉气质脱俗,便上前执手道:日后同住一处,若有需要尽管开口。妙玉见她真诚,展颜道:林姑娘唤我妙玉便好。
王熙凤拍手笑道:我说什么来着?老祖宗,今儿个我做东,咱们在园子里好生热闹一日!
黛玉眼波流转:难得二嫂子做东,紫鹃,去让咱们酒楼送桌好席面来,记在 奶账上。
王熙凤佯怒道:好你个林丫头,自家买卖还要赚我的银子?要钱没有,要命一条!
宁安堂内,秋兰向贾淮禀报:侯爷,园子里突然住进个外人,恐有不妥。不如让奴婢去查查她的底细?
贾淮摆手道:不必,此人来历我清楚,也是个苦命人。想起原着中妙玉的悲惨结局,不禁暗叹:如今贾府无恙,她应当能得善终罢。
黛玉吩咐下人将妙玉的物件都搬进栊翠庵安顿妥当,自己领着妙玉去与众姐妹相见。
次日清晨,贾淮踱步进了大观园,来到潇湘馆时见众姐妹都在,便笑问道:听闻园里新住进位年轻的女师父?
黛玉轻嗔道:淮兄弟休要胡言,这位姑娘身世可怜着呢。众姊妹听了都抿嘴浅笑。
惜春拉着贾淮衣袖道:三哥哥,咱们去栊翠庵逛逛可好?你还没见过妙玉姐姐呢。
在惜春的软磨硬泡下,一行人往栊翠庵行去。刚到庵门前,就见妙玉已立在阶前相迎。
贾淮抬眼望去,只见这妙玉果然姿容绝世,难怪能位列金陵十二钗。
妙玉盈盈施礼道:见过侯爷。
贾淮连忙摆手:姑娘不必多礼,按家中排行唤我三爷便是。
妙玉也不推辞,侧身让道:三爷请。
众人入内落座后,妙玉亲自烹茶,温声道:这是年初收的梅花雪水,沏茶别有风味,诸位尝尝。
侍女奉茶时,唯独贾淮面前是只碧玉茶盏。贾淮心知妙玉素有洁癖,寻常器物用过即弃,这碧玉盏原是妙玉自用之物。想起原着中唯有宝玉得此殊荣,不想今日自己倒先用了,不由暗自发笑。
湘云快人快语:妙玉,为何淮兄弟的茶盏与我们不同?莫非有什么讲究?
妙玉双颊微红,轻声道:三爷乃人中龙凤,又是征战沙场的将军,自然与众不同。
湘云虽觉蹊跷,却也不再追问。妙玉虽在佛门清修,却也听过贾淮的传闻。原以为是粗犷武夫,不想竟是这般俊秀少年。看着侍女意味深长的眼神,妙玉只觉得心如鹿撞。
小坐片刻后,众人便起身告辞。临行前探春邀妙玉常去姊妹处走动,妙玉含笑应下。
回到潇湘馆,黛玉似笑非笑地打量着贾淮。贾淮被她看得发毛,问道:林姐姐这般瞧我作甚?
黛玉睨了他一眼:我瞧妙玉待你格外不同呢。
贾淮一脸无辜:姐姐定是看错了,我怎没觉出有何不同。
黛玉轻哼道:你少装糊涂,将来可别来求我!
贾淮:......
夜深时分,宁安堂内。
牛继宗忧心忡忡地对贾淮道:淮哥儿从山东立功归来,皇上却只给个功过相抵,这分明是对你起了戒心啊。
贾淮淡然一笑:世伯不必忧虑。这几年我自会谨慎行事,实在不行便带着家人远赴海外。再说皇上未必真要取我性命,难道不怕落个鸟尽弓藏的名声?
牛继宗神色复杂:近日京城流言四起,都说你将来难得善终,着实可恨!
贾淮心知朝中重臣都能看出其中关窍,加之弘武帝近来态度,众人自然推测他前景堪忧。正色道:我贾淮为官以来,一不结党,二不敛财,更立下汗马功劳。若朝廷连这般都容不下,那就让他们知道,要我性命须先掂量代价!
牛继宗闻言大惊:淮哥儿,你......
贾淮见牛继宗神色慌张,淡然一笑:世伯不必惊慌,小侄并非要行大逆之事,只是要让皇家知晓,若想动我贾淮,须得掂量后果。古人云:君待臣如手足,臣视君如腹心;君待臣如犬马,臣视君如路人;君待臣如草芥,臣视君如仇寇。
牛继宗闻言稍安,愤然道:说得好!这大乾江山是我们先祖浴血奋战打下的,皇家岂能将我等视为蝼蚁?淮哥儿若有需要,尽管开口。
贾淮心知肚明,即便自己真要谋反,牛继宗也未必会跟随,说不定还会去告密。世伯多虑了,如今陛下尚未要我性命,我所谋不过自保。待天下安定,我全家早已远遁海外。
牛继宗郑重道:只要不是谋逆之事,淮哥儿尽管吩咐,牛家绝不推辞!
贾淮正色拱手:多谢世伯!
待牛继宗离去,李大从屏风后转出:侯爷方才所言,不怕牛家传至圣听?
贾淮遥望星空:只要圣眷未衰,牛继宗自会权衡利弊。至少数年之内,他必会守口如瓶。顿了顿又道:数年光景,足矣......
此时荣宁二府依旧歌舞升平,贾政这等五品官员尚不知朝中 。
宁安堂内,周扬禀报:侯爷,朝廷命镇国公府牛继宗率十万大军驰援雁门关,不日启程。
贾淮神色复杂。他能有今日地位,全赖弘武帝提携,本欲辅佐明君开创盛世,却落得如此境地。派牛继宗出征,既防元勋坐大,又可制衡他在开国功臣中的影响力。
本侯知晓了。贾淮轻叹。
雁门关战事胶着月余,蒙古骑兵未占便宜。眼看寒冬将至,弘武帝稍感宽慰。
养心殿中,张廷玉奏道:陛下只要撑过今冬,待来年新粮入库,便无惧蒙古来犯。
英国公李泰却道:据报蒙古已统一漠北,其大汗野心勃勃,大战在所难免,请陛下早作准备。
卫国公邓达附议,户部尚书刘唐却不以为然:蒙古人 虽强,攻城却弱,何足为惧?
邓达冷笑:无知之辈!
刘唐顿时涨红了脸。
弘武帝轻咳一声,说道:两位爱卿不必争论,蒙古势力不容轻视。若在野外交战失利,城池也难以长久坚守。如今北辽局势平稳,可调五万铁骑入京以防万一。
陛下圣明!
宁国府内,翠兰院的偏院里,秦可卿倚窗而坐,目光投向窗外。自贾珍父子出事、贾淮接管宁国府后,秦可卿与婆婆尤氏便隐居于此。日常用度未曾短缺,日子倒也安稳,二人对贾淮心怀感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