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议结束。
整个奥德赛基地就像被拧紧了发条一般。
以前所未有的效率疯狂运转起来。
位于基地最深处，那座已经尘封了不知多少年的附属船坞。
此刻灯火通明，如同白昼。
巨大的闸门在蕾妮娅的权限下缓缓开启。
露出了里面虽然布满灰尘，但主体结构依然完好的巨型建造平台。
“所有工程组。”
“立刻进驻船坞。”
“清理所有设备，检查能源线路。”
“我要在二十四小时内，让这里重新动起来。”
曾经那个在维修区角落里沉默寡言的女孩，此刻已经蜕变成了一个真正的首席工程师。
她的声音通过广播传遍船坞的每一个角落。
仅仅三天。
在海量资源的灌注和上百台工程机器人的不眠不休下，第一艘【“风暴”级重型驱逐舰】的龙骨，已经被稳稳地固定在了建造平台的中央。
那闪烁着金属光泽的巨大骨架，充满了力量感。
今天，是核心引擎点火测试的日子。
蕾妮娅站在无尘观察室里，身后站着一脸期待的赤练和巴洛克。
她紧盯着控制台上的无数数据流，深吸一口气，按下了通讯按钮。
“引擎组，注入能量，准备进行初级点火测试。”
“收到。”
“首席。”
船坞中央，那颗由蕾妮娅亲手组装的引擎核心，周围的能量管线逐一亮起。
“能量注入百分之十……百分之三十……百分之五十……”
“核心温度稳定，能量回路正常……”
观察室里，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巴洛克下意识地将雪茄捏得变了形。
“能量注入百分之九十。”
“达到点火阈值。”
“准备点火。”
“三、二、一。”
蕾妮娅猛地按下了红色的启动按钮。
然而，预想中那足以驱动星辰的澎湃轰鸣并未出现。
取而代之的，是一阵令人牙酸的的尖锐悲鸣。
“嗡——咔。”
引擎核心的光芒瞬间变得极不稳定，忽明忽暗，仿佛随时会熄灭。
紧接着，整座船坞的灯光都剧烈地闪烁了一下。
“警报。”
“警报。”
“引擎核心能量逆流。”
“反应失控。”
“即将过载。”
“快。”
“切断能源供应。”
蕾妮娅的脸瞬间变得惨白，她对着通讯器发出呼喊。
但已经晚了。
“砰。”
一声沉闷的爆响，从引擎核心内部传出。
几道粗大的能量电弧如同失控的毒蛇，从引擎的缝隙中窜出，狠狠地抽打在周围的支架上，留下一片焦黑。
随即，那颗刚刚还散发着光芒的引擎，彻底熄灭。
变成了一块冰冷的、冒着黑烟的废铁。
所有人都呆呆地看着这一幕。
---------
李辰的办公室里，蕾妮娅将一份厚厚的故障分析报告放在桌子上。
她的眼眶通红，但语气却异常压抑。
“老大。”
“‘风暴’级驱逐舰的核心引擎，在能量注入和稳定环节，需要一种名为‘赫菲斯托斯-3’的超高活性异种天然气作为催化剂。”
“没有它，引擎的点火成功率，是零。”
她抬起头，眼中是技术人员面对无法解决问题时的绝望。
“我查遍了所有数据库，在整个阿卡伦星域，没有任何天然产出点。”
“它是最高等级的军用管制物资，黑市上连一毫克都没有。”
“我们……空有宝山，却找不到开门的钥匙。”
李辰的眉头紧紧锁起。
这比预想中的任何困难都要棘手。
“一点办法都没有吗？”他沉声问道。
蕾妮娅沉默了片刻，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
“有。”
“我检查了阿尔伯特·冯留下的旧设备，在高维粒子对撞机的冷却系统中，发现了一些残留物。”
“如果我不计成本地进行提纯，应该足够我们制造一艘‘风暴’级驱逐舰，和两艘‘剃刀’级护卫舰的引擎核心。”
她深吸一口气，说出了现实。
“但是，用完这些，我们就真的……一滴都不剩了。”
“那就用。”
李辰的回答，果断得让蕾妮娅都愣了一下。
“先把船给我造出来。我需要看到我们自己的力量，哪怕只有三艘船。一艘都没有，和有一百艘却没有燃料，是两个概念。”
他站起身。
“至于后续的天然气来源……我来想办法。”
---------------------
半小时后，一个身材瘦小的男人溜进了李辰的办公室。
正是李辰麾下的情报头子，老鼠。
“老大，您找我？”老鼠搓着手，脸上挂着职业化的笑容.
李辰没有废话，直接在桌面上投射出“赫菲斯托斯-3”的分子式和相关资料。
“这个东西，我要稳定的供货渠道。”
老鼠凑近屏幕，眯着眼仔细看了半天，倒吸一口凉气。
“我的老天，老大，您这是要……造恒星发动机吗？”他咂了咂嘴，“赫菲斯托斯-3，三大势力的命根子，军用最高管制物资。在阿卡伦星域里，谁敢碰这个，第二天全家都得在恒星里游泳。”
“我问的是，有没有。”李辰的手指在桌面上轻轻敲击着。
“有……也没有。”老鼠的表情变得严肃起来.
他关掉了分子式投影，调出了一片更加广阔的星图。
“在星域内部，是绝对的死路一条。所有的产出点和运输线都被三大势力攥得死死的，连只苍蝇都飞不进去。”
他顿了顿，手指在星图的边缘地带画了一个圈。
“但星域之外，是另一片天地。”
老鼠压低了声音：“那里不受三大势力的管辖。其中有一个松散但庞大的组织，叫‘行商联盟’。一群什么都敢卖，也什么都敢买的疯子。只要你出得起价，他们连退役战列舰都能给你弄来。”
“联系方式？”
“他们没有固定的联系方式。”老鼠摇了摇头，“想和他们做生意，得自己去找。穿过三大势力联合封锁的‘鲸落航道’，去往中立的‘三不管地带’，那里才是他们的乐园。”
李辰点了点头，示意他可以走了。
老鼠嘿嘿一笑，躬身退后：“老大，这次的情报满意不？”
“事成之后，给你记一功。”
“得嘞！”
老鼠心满意足地溜了出去。
----------
李辰转身，接通了巴洛克的内部线路。
很快，叼着雪茄的巴洛克走进了办公室。
他已经知道了引擎测试失败的消息，脸色有些阴沉。
“老大，找我？”
“给你一个任务。”
李辰指着星图上那条被三大势力联合封锁的超空间航道。
“我要你，带领我们最好的武装商船队，带上我们所有的存货，穿越这片‘太空鲸’迁徙区，去星域之外，找到‘行商联盟’。”
巴洛克的脸上的肉僵住了，刚点燃的雪茄“啪嗒”一声掉在地上。
他却浑然不觉。
“老……老大？”
“你是不是引擎测试失败，受刺激了？”
他猛地站起来，失声叫道：“那地方叫‘坟场’！真正的坟场！别说我们，就是联邦主力舰队见了那群迁徙的畜生都得绕着走！你这是让我们拿武装商船去给太空鲸剔牙吗？”
“我知道。”
李辰的表情没有任何变化，只是看着他。
“所以，这是一场豪赌。”
他将一份货物清单和天然气的资料传输过去。
“我们的高能营养块，足以让任何势力眼红。”
“用这些，去换回我们需要的天然气，并建立一条只属于我们【晨曦】的秘密贸易航线。”
李辰走到他面前，直视着他的眼睛。
“巴洛克，回答我。”
“你想当一辈子跑运输的船老大？”
“还是想成为一个能决定星域贸易走向的舰队提督？”
他向前一步，压迫感十足。
“你以为躲在这里，我们就能高枕无忧？”
“没有足够的舰队，等泰坦工业缓过神来，我们就是砧板上的肉。”
“到时候，你，你的船员，都会回到当初‘秃鹫号’覆灭前的样子，甚至更惨。”
“这片星域，要么吃人，要么被吃。”
“我给了你一个成为‘吃人’一方的机会。”
李辰的语气缓和下来。
“只要你成功，等我们真正的舰队组建起来，第一支远航舰队的独立指挥权，就是你的。”
“你可以带着印着【晨曦】徽记的驱逐舰，去你曾经仰望的任何地方。”
巴洛克的呼吸变得无比粗重。
恐惧、野心、不甘、渴望……无数种情绪在他脸上交织。
他想起了自己过去那三十年在垃圾堆里摸爬滚打的辛酸。
想起了那艘被轻易抹除的“秃鹫号”。
是啊。
如果不赌，他永远都只是个上不了台面的老船长。
他猛地捡起地上的雪茄，狠狠地按熄在烟灰缸里，站直了身体。
眼中爆发出老江湖独有的狠厉。
“老大。”
“这个活，我接了。”
“就算把命丢在外面，我也保证，把您要的东西，给您带回来。”
“很好。”
李辰点了点头。
“去准备吧。”
“等你出发的时候，我会亲自为你送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