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峰这接连两掌,掌毙朝臣,其凶悍绝伦、肆无忌惮的气势,已然将整个崇德殿都笼罩在一片肃杀与恐惧之中。
那弥漫未散的血腥气,地上触目惊心的尸体,以及乔峰那渊渟岳峙、仿佛随时能再暴起杀人的身影,都如同无形的巨石,压在每一个人的心头。
纵使心中再有不满,再觉荒谬,此刻也无人敢再发出半点异响。
连萧革这等位高权重、出身后族的重臣都说杀就杀,还有谁是他乔峰不敢动的?
龙椅之上,萧观音娇躯微颤,绝美的脸庞上血色尽失,她看着萧革那瘫软在血泊中的尸体,又惊又怒,更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惶恐,声音带着明显的颤抖,指向乔峰:
“你…你…你居然把萧革也给杀了?!他…他好歹也是我萧氏一族之人,官拜礼部侍郎,你…你怎么能如此…如此狠下杀手?!”
她的质问,带着一种基于宗族伦理和朝廷法度的惯性思维,在这血腥的现实面前,却显得格外苍白无力。
乔峰闻言,不由得嗤笑一声,那笑声在寂静的大殿中显得格外清晰,带着毫不掩饰的嘲讽:
“皇后娘娘,您未免太过天真了!这老匹夫方才言行,您难道还看不明白吗?他早已心向耶律重元那逆贼!
此獠非但力主投降,更是言语威胁,逼迫您与太子殿下将这大辽江山拱手相让!此等行径,与叛国投敌何异?!
对于这等货色,不杀,难道还要留着过年不成?若等他里应外合,献了这上京城,到时候你我等人,还要置于何地?”
他目光灼灼,逼视着萧观音,语气陡然变得锐利起来:“倒想请问皇后娘娘,若是先帝尚在,面对这等在朝堂之上公然劝主投降、动摇国本的逆臣,您觉得,先帝是会杀,还是会留?!”
“你……!”
萧观音被乔峰这犀利的反问噎得一时语塞,夸张的胸口剧烈起伏,那张雍容华贵的脸上青红交错。
她脑海中不由自主的浮现出耶律洪基的身影。
是了,耶律洪基或许昏聩,或许残暴,但正因如此,他对于任何敢于挑战其权威、尤其是背叛的行为,绝对是零容忍!
若萧革敢在耶律洪基面前说出方才那番话,恐怕下场会比现在凄惨十倍!
剥皮萱草、株连九族都并非不可能!
乔峰搬出耶律洪基这块招牌,恰恰戳中了最关键之处。
对于叛徒,任何帝王都不会有任何的心慈手软!
她张了张嘴,想要反驳,想说:先帝是先帝,你是你,你岂能擅行帝王之权:
可这话在喉咙里滚了几滚,看着乔峰那平静却蕴含着滔天煞气的眼神,以及殿下那两具尚有余温的尸体,终究没能说出口。
形势比人强,此刻纠结于权柄归属,显得多么可笑和不切实际。
乔峰根本不给她过多思考和组织语言的机会,趁着她心神震动之际,踏前一步,声音洪亮,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自信,直接将话题引向了核心:
“皇后娘娘,如今国难当头,纠结细枝末节无益于社稷!我父亲麾下,尚有珊军精锐两万余人!
这些儿郎,皆是父亲与我亲自挑选、严格训练出来的敢战之士,个个骁勇,忠贞不二,足以以一当十!
那耶律重元父子虽拥兵十万,看似势大,实则多为裹挟之众,军心未必稳固,更是叛逆之师,不占大义!”
他声若洪钟,在大殿中回荡,带着一股提振人心的力量:“我等身为大辽臣民,为国除贼,平定叛乱,乃是天经地义,责无旁贷!
恳请皇后娘娘、太子殿下,授予我父子统兵之权,允我父子率领珊军儿郎出城迎敌!必当竭尽全力,破此逆贼,扬我大辽国威,以安社稷!”
这番话,终于将萧观音从对杀戮的震惊和对权柄的纠结中,拉回到了残酷的现实。
她心中对乔峰动辄杀人的行为确实不喜,甚至有些厌恶其草莽凶悍之气,更对他搬出耶律洪基来堵自己的嘴感到不快。
但他此刻提出的,却是目前唯一可能,也是最后的一线生机!
她的目光不由自主地投向了殿下那些噤若寒蝉的武将,看到的只有躲闪和畏惧。
再想想黑山惨败后己方几乎崩溃的军事力量,以及耶律重元那号称十万、滚滚北来的叛军……
巨大的实力差距,让她感到一阵阵绝望的窒息。
是啊,不相信这萧峰父子,还能相信谁?还能指望谁呢?
她这个皇后娘娘,早就成了空架子了。
珊军!
那是萧远山早年就在经营,回来后依然在苦心经营的一支力量。
虽然人数不多,但装备精良,训练有素,据说战力极强,一直被作为最后的战略预备力量。
两万多珊军,对上耶律重元的十万叛军,数量悬殊。
但这已经是她手中最后,也是唯一能打出的牌了!
如果连这张牌都不用,或者因为一时的喜恶而将其废弃,那等待她和浚儿的,就只有城破身死,或者屈辱投降,自己沦为犒劳三军的两条路。
是赌一把,相信这凶悍但似乎确有本事的萧峰父子,用他们去搏那渺茫的胜机?
还是为了所谓的规矩和体面,坐以待毙,将江山社稷和身家性命都交给叛军?
这个抉择,十分沉重,但是并不难选。
她看了一眼身边依旧吓得瑟瑟发抖、全然指望不上的儿子耶律浚,一股巨大的悲凉和作为母亲的责任感涌上心头。
殿内静得可怕,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萧观音身上,等待着她的决断。
那些投降派残余更是屏住了呼吸,他们既希望皇后拒绝,又害怕自己多嘴会成为下一具尸体。
时间仿佛过了很久,又仿佛只是一瞬。
萧观音深吸了一口气,又缓缓吐出,仿佛要将胸中的积郁和恐惧都排解出去。
她努力的挺直了脊梁,目光重新变得坚定起来,尽管那坚定之下,依旧隐藏着深深的不安。
她看向乔峰和萧远山,声音虽然还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微颤,但已恢复了作为皇后的威仪:
“今日朝堂之上,虽有变故,然非常之时,行非常之事,却也在情理之中!萧革等人言行无状,动摇国本,其行确有取死之道。”
她开口果断,为乔峰的行为定下了基调,尽管依然有两分勉强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