湘西地界的乱葬岗常年飘着不散的白雾,阴气重得能拧出水来。英叔带着秋生、文才赶到时,正是三更天,月光被乌云遮得只剩一丝昏黄,荒草里时不时传来几声瘆人的虫鸣。
“师父,这地方邪性得很,您确定那具诈尸的棺材就在这儿?”文才缩着脖子,手里的桃木剑攥得发白,鼻尖上的冷汗顺着脸颊往下滑。秋生倒是胆大些,举着八卦镜四处照,嘴里还念叨着刚学的驱邪咒,只是声音发颤,没半分底气。
英叔没答话,眉头拧成了川字,目光落在不远处一座塌陷的土坟上。那坟头的石碑断成两截,碑上的字迹早已模糊,坟前的香烛灰烬却还是热的,隐隐透着一股血腥气。“有人在这儿养尸。”英叔沉声道,蹲下身捻起一点坟土,指尖触到一丝冰凉的黏腻,“是精血拌着朱砂,歹毒得很。”
话音刚落,一阵阴风突然卷着白雾扑来,荒草齐刷刷地往两边倒,坟头的土簌簌往下掉,紧接着,一声沉闷的棺木摩擦声响起,听得人头皮发麻。
“起尸了!”秋生低喝一声,连忙将八卦镜举到身前,镜面金光一闪,却被白雾裹住,黯淡了几分。
英叔从褡裢里掏出一沓黄符,反手抽出桃木剑,剑刃在昏月下泛着冷光。“秋生,糯米撒在棺前,文才,引魂灯点上!”他话音刚落,那塌陷的坟头突然炸开,一具浑身裹着黑布的僵尸猛地弹了出来,青灰色的手臂上青筋暴起,指甲足有三寸长,泛着幽绿的光。
这僵尸显然是被人用秘法养过的,周身黑气缭绕,寻常符咒根本近不了身。它落地后,脑袋僵硬地转了转,铜铃大的眼睛里没有一丝神采,只有一片浑浊的血红,鼻子嗅了嗅,径直朝着离它最近的文才扑去。
文才吓得腿都软了,手里的引魂灯差点摔在地上,踉跄着往后退。英叔眼疾手快,桃木剑一横,挡在文才身前,剑刃与僵尸的利爪相撞,发出“当”的一声脆响,火星四溅。
“孽障!”英叔怒喝一声,左手迅速掏出一张镇尸符,咬破舌尖,精血喷在符纸上,“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镇!”符咒化作一道金光,精准地贴在僵尸的额头。
僵尸浑身一颤,动作顿了顿,可不过片刻,它猛地嘶吼一声,额头的符咒竟滋滋作响,冒出黑烟,眼看就要被尸气冲破。英叔暗道不好,这僵尸的道行远超他的预料,怕是已经成了气候。
“秋生,黑狗血!”英叔喊道。秋生不敢耽搁,连忙从褡裢里掏出一个葫芦,拔开塞子,将黑狗血朝着僵尸泼去。黑狗血沾到僵尸身上,顿时发出“滋滋”的声响,冒起阵阵白烟。僵尸吃痛,疯狂地挥舞着利爪,黑气翻涌得更厉害了。
英叔趁机踏起罡步,双手结印,口中念念有词:“天地玄宗,万炁本根。广修亿劫,证吾神通。三界内外,惟道独尊。”随着咒语声落下,他手中的桃木剑猛地爆发出一阵金光,剑身上的符咒纹路熠熠生辉。
这一剑,英叔用了十成的力道,直直刺向僵尸的眉心。僵尸察觉到危险,拼命往后躲,可还是慢了一步,桃木剑剑尖刺入眉心半寸,一股黑气从伤口处喷涌而出。
僵尸发出一声凄厉的嘶吼,身体剧烈地抽搐起来,周身的黑气迅速消散。英叔没有停手,左手迅速掏出数张符咒,贴在僵尸的四肢和心口,右手猛地拔剑,又迅速刺进僵尸的心口。
“砰”的一声,僵尸轰然倒地,青灰色的皮肤迅速干瘪下去,化作一滩黑灰。
英叔松了口气,收起桃木剑,额头上满是汗珠。秋生和文才也瘫坐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白雾渐渐散去,月光重新洒下来,照在乱葬岗上,荒草随风摇曳。英叔望着那滩黑灰,眉头却没有松开:“养尸之人没现身,此事怕是没那么容易了结。”
他转身看向两个徒弟,眼神凝重:“收拾好东西,我们今晚守在这儿,等着那幕后之人自投罗网。”
秋生和文才对视一眼,连忙点头,起身收拾起散落的法器。夜色渐深,乱葬岗上的风依旧阴冷,只是这一次,师徒三人的身影,在月光下显得格外坚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