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A市后,两人便开始认真商量具体安排。
需要准备的东西倒是不难找,真正棘手的是孩子没人照看。陈白露本想请个保姆,但在网上一查价格就犯了难——住家保姆月薪至少八千,临时保姆又不好找,而且她也不放心把欢欢交给陌生人。
犹豫再三,她只好硬着头皮给沈月白打电话:师兄,我能不能带着孩子一起去?这边实在找不到人帮忙照看。
这怎么行!沈月白当即反对,孩子太小,那种场面吓着了怎么办?这样吧,我妈正好在帮我带孩子,我接她过来帮你看几天。
这太麻烦阿姨了……陈白露心里过意不去。
没事,从c市开车过来就三小时。我妈带孩子你放心,咱们速战速决。
那就谢谢师兄了。
客气什么。
挂断电话,沈月白轻轻叹了口气。他这师妹从小无依无靠,师父走后更是孤身一人,如今能帮一把是一把。
沈母听说要帮忙照顾孩子,二话不说就答应了。第二天就带着孙子沈佳乐,跟随沈月白一起来到A市。
陈白露热情地将人迎进门,亲自下厨做了一桌好菜。下午沈母主动跟着去幼儿园接欢欢,陈白露向老师介绍这是来帮忙的亲戚。
欢欢长得真俊!沈母一见欢欢,就忍不住夸赞。看着沈母真诚慈爱的笑容,陈白露不禁心头一暖——这才是长辈该有的样子。
奶奶好!弟弟好!欢欢乖巧地问候。两个小孩年纪相仿,很快就玩到一处。
第二天清晨,沈母起了个大早,不仅做好了早饭,还爽利地说:我送欢欢上学,你们忙正事去。有事我打电话。
欢欢牵着沈母的手附和:妈妈去忙吧,我喜欢奶奶送!经过一日的相处,欢欢已经喜欢上了沈母。觉得她比自己的亲奶奶好一万倍。她不会叫自己赔钱货,还会给自己做好吃的。
陈白露轻抚女儿的发顶,心里既欣慰又酸楚:要听奶奶话,妈妈出差几天就回来。
安顿好家事,陈白露与师兄并没有急着出发。师父的规矩他们没忘,出门办事前总要为自己卜个吉凶。
陈白露先净手焚香,凝神静气后掷出铜钱。卦象显示大吉,她心中稍安。沈月白紧接着也屏气凝神开始卜卦,铜钱在掌心叮当作响,落地后他仔细端详,结果同样是个吉卦。
看来这一趟有惊无险。他这才放下心来,对陈白露说道:走,师妹!
陈白露微微一笑,心里却明白,卦象虽吉,但凶宅里的变数谁也说不准。不过既然决定了,就没有回头路。
两人随即开车前往b市。一路上,陈白露都在闭目养神,实际上是在脑海中反复推演可能遇到的情况。
抵达b市后,沈月白立即联系了孙行长与李老板。众人在别墅门口会合,两人的脸色都不太好看,显然对这次行动既期待又害怕。
陈白露下车,与二人简单寒暄后,神色肃然地开口:钥匙交给我。另外,请务必通知周边住户,看热闹可以,但绝不能踏进院门半步,更不可发出声响。
她目光扫过两人,语气加重:接下来无论院里发生什么,听到任何动静,记住,除非是我们亲自出来叫你们,否则绝对不要迈进这道门。
孙行长与李老板连连称是,忙不迭将钥匙递上,那动作快得仿佛钥匙烫手。
两人并未着急进屋,而是打开后备箱,全副武装后,先在别墅外围布置法阵。沈月白一边撒着朱砂,一边低声念叨:师妹,这阵仗是不是太大了点?
小心驶得万年船。陈白露头也不抬,继续在地上刻画符文。
一切准备就绪,两人对视一眼,这才打开院门。
推开别墅大门的瞬间,一股阴冷陈旧的气息扑面而来,沈月白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出乎沈月白意料的是,客厅里竟有七道淡薄的鬼影,如同旧时仆人般各司其职。一个戴着金丝眼镜、穿着体面寿衣的男鬼正翘腿坐在主位沙发上,几个小鬼正在给他捶背捏腿。
沈月白也是头一次在一个房子见到这么多鬼,他紧张的咽了口唾沫,手心开始冒汗。
这时,坐在沙发上的眼镜男鬼懒洋洋地扫了眼两人:呦,瞧着像保洁公司的?
沈月白不禁低头看了眼自己的工装,手里的工具包确实像个维修工。
旁边一个尖嘴猴腮的跟班鬼,瞧见陈白露,立马满脸谄媚的对着眼镜鬼说道:老大,这胖姑娘瞧着眼熟啊,好像前几天来过,要不把她留下来,给老大做夫人。
其他鬼影发出一阵低低的窃笑。
陈白露脚步一顿,缓缓转头:叫谁胖姑娘呢?
轻飘飘的一句话,让所有窃笑戛然而止。
眼镜男鬼猛地坐直身体,金丝眼镜后的眼睛闪过惊疑的幽光。跟班鬼的表情瞬间僵住,魂体都波动起来。
她、不是普通人,她不仅能看到我们,还能听到我们说话?
尖嘴猴腮的跟班鬼顿时如临大敌!
眼镜男鬼的声音陡然尖锐,不能留!给我干掉他们!
呜——!阴风骤起!原本温顺的们脸上爬满青黑血管,露出尖牙利爪扑来!
天地自然,秽气分散!陈白露撒出朱砂,冲在最前的几个鬼影惨叫后退。
眼见还有鬼影想靠近。
她右手探入布包,指间已夹着三道黄符。
真言出口,符箓无火自燃,化作金光飞射!
啊啊啊!三只恶鬼被金光击中,魂体冒出黑烟萎顿下去。
沈月白也没想到,怎么进来就开干!他急忙把手伸进随身带来的包里,掏出桃木剑。这时,其中一个鬼影已经从旁边绕到了陈白露的侧边,一只利爪抓向陈白露脖颈!
师妹小心右边!沈月白拔出桃木剑急声提醒。
陈白露险险避开,沈月白直接挥剑劈去,手中的剑精准刺中鬼爪。一声,偷袭的恶鬼惨嚎着缩回焦黑的爪子。
陈白露此时也从随身的包里摸出了一把金钱剑。
剑身冰凉,但握在手中却让她感到一丝安心。
此时眼镜男鬼已飘到陈白露面前。
他周身黑气弥漫,室内温度骤降,窗玻璃凝结冰花。十指指甲暴涨如漆黑匕首,直插陈白露心口!
陈白露迅速咬破中指,抹血于剑,金钱剑红光大盛,悍然迎击!
嘭!气浪炸开,四周的家具瞬间移位!沈月白被逼得背贴墙壁,连呼吸都为之一窒。这个房子太古怪!他的术法也并不差,但在这里,像是拼尽全力,只能使出十分之一!
他迅速去看陈白露。陈白露被逼得后退半步,眼镜男鬼也被逼回原地。
好……很好!眼镜男鬼因为愤怒,声音都变得扭曲:今天,这里就是你们的坟场!
他张开双臂,别墅内积郁多年的阴气如百川归海般疯狂涌来,身形在翻涌的黑雾中急剧膨胀,原本体面的长衫被暴涨的鬼气撑得猎猎作响。
陈白露稳住呼吸,指节因用力而微微发白,将金钱剑又握紧了几分。她能感觉到剑身在微微震颤,仿佛也在为即将到来的恶战而兴奋。
眼镜男鬼猛地张口,一道凝练如实质的阴煞箭破空而来,所过之处连空气都凝结出细密冰晶!陈白露不闪不避,左手闪电般从腰间布囊中抽出一面八卦镜。镜面迎着煞箭一晃,清辉流转间,那道阴寒刺骨的煞气竟如雪遇朝阳般迅速消融!
男鬼见一击不成,双掌拍地,厉喝声中,七八只肤色青黑的地缚灵应声破土而出!它们身上缠绕着污浊的怨气锁链,行动虽显僵硬,爪牙却泛着幽绿寒光,嘶吼着朝二人扑来!
我来!沈月白强自镇定,一把赤硝扬出,桃木剑舞得虎虎生风:炎阳正气,诛邪退散!赤硝触及地缚灵,迸溅出点点火星,暂时阻住了它们的攻势。
陈白露趁机将八卦镜收回。
她足踏七星,步走天罡,每踏出一步,脚下便亮起一点金光,七步之后,金光连成阵势,将源源不断涌向男鬼的阴气暂时截断。
同时她咬破中指,以血在金钱剑上飞速画下一道破邪血符。剑身嗡鸣震颤,剑上的七十二枚古钱依次亮起,红光流转如烈焰奔腾!
邪祟,伏诛!她清叱一声,身形如离弦之箭疾射而出!金钱剑带着灼热的破邪之力,直刺男鬼心口那团最为浓郁的煞气核心!
男鬼咆哮着,双爪凝聚起全部阴力,硬生生迎上剑锋!
轰——!这一次的碰撞远胜先前,狂暴的气浪向四周席卷,客厅内的家具被尽数掀翻,吊灯剧烈摇晃,墙皮簌簌剥落!
陈白露此时咬牙,死死握住金钱剑,赤红剑光与浓黑鬼气疯狂纠缠、互相侵蚀。她能感觉到虎口被震得发麻,但眼神依旧坚定。
僵持不过瞬息,脆响,男鬼双爪上的煞气被血符之力强行击溃!
金钱剑长驱直入,虽未将其彻底贯穿,但至阳之气已透体而过!
啊——!男鬼发出凄厉至极的惨嚎,魂体剧烈波动,肉眼可见地淡薄了几分,周身翻涌的黑气瞬间溃散大半。他惊恐万状地瞪视陈白露,再无先前半分从容,转身便欲化作黑烟遁走。
阵起!陈白露岂容他逃脱,当即低喝。
嗡鸣声中,别墅外围预先布下的北斗七元锁灵阵应声启动!
七道璀璨金光自院落四周冲天而起,交织成密不透风的牢笼,将整栋别墅牢牢封锁。
男鬼所化的黑烟撞上光壁,如遇铜墙铁壁,被狠狠弹回,魂体又黯淡一分。他左冲右突,却绝望地发现自己已是瓮中之鳖。
陈白露手持光芒渐息的金钱剑,一步步走向瘫倒在地、惊恐万状的眼镜男鬼,声音冰寒刺骨:现在,可以好好说说你的来历了?
眼镜男鬼脸色阴狠,猛地拍胸逼出本源鬼气,魂体瞬间透明。他知道今日难逃一劫,竟是要拼个鱼死网破!
鬼气化作黑色流光,然后直接朝门外冲去!
他要自损破阵!陈白露识破意图,却慢了一瞬。
锁灵阵被撕开短暂缺口!
今日之仇,他日必报!眼镜男鬼怨毒的声音回荡,虚弱魂体化作轻烟遁出。
金钱剑钉在墙上嗡鸣不止。
阵法重新稳定,将剩余鬼物牢牢锁住。
师……师妹,让那个眼镜男鬼跑了!沈月白张大了嘴,一脸懊恼。
陈白露也气息不稳,额角渗出细密汗珠。
这一战,她确实耗费了不少心力。
她暗自内视,丹田内那点好不容易积攒的真炁已消耗大半。
若在八年前,这等厉鬼虽也需费些手脚,绝不至于让她如此狼狈。
重修之路果然艰难,每一次全力施为,都像是将初生的火苗置于风中。
但她也感受到,经历这等实战,经脉似乎被撑开了一丝,对炁的流转也更为敏锐。
陈白露拔下金钱剑,望向男鬼消失的方向,眼神深邃:他自爆三成本源,已是强弩之末。
转身扫过满屋被困的鬼物,声音清冷:跑了领头的,不是还剩下这几个虾兵蟹将吗?正好问问话。
她的目光落在那些瑟瑟发抖的鬼影身上,唇角勾起一抹冷冽的弧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