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因为激动而气息不稳，指着赵小四，手指都在颤抖。
“我跟他情投意合？简直是天大的笑话！赵小四，你自己说！你三天两头跑来骚扰我，我哪次不是让你滚？！”
“我收过你什么东西？那都是你死皮赖脸硬塞在门口，我没办法才拿进去的！我什么时候给过你一个好脸色？！我什么时候答应过要嫁给你？！”
她又猛地转向李书记和赵大勇，眼圈通红，语气带着被侮辱的悲愤：“李书记，赵连长！我叶清音虽然现在手废了，是个残废！但我还没下贱到这种地步！”
“我这段时间身体不好，几乎没出过这个门，根本不知道外面传了些什么乱七八糟的闲话！你们不能听信他们的一面之词，就来……就来这样羞辱我！”
她几乎是嘶吼着，用尽全身力气划清界限：“我明白告诉你们！我叶清音，就算这辈子嫁不出去，老死在这里，也绝不可能嫁给赵小四！”
“我以前是省城的医生，我家在省城！我迟早是要回去的！我怎么可能……怎么可能嫁给一个……一个……”
她看着赵小四那猥琐的嘴脸，后面侮辱性的话终究没能说出口，但那鄙夷和决绝的态度，已经表露无遗。
现场一片死寂。
所有看热闹的村民都惊呆了，随即爆发出压抑不住的哄笑声和议论声。
“我的妈呀！原来是赵家自己在这儿做春秋大梦呢！”
“哈哈哈哈！笑死个人了！赵小四，你昨晚是做梦想媳妇想疯了吧？”
“啧啧，赵组长这脸可丢大发了！带着村干部来，结果让人家姑娘当面啐了一脸！”
“我就说嘛！叶医生怎么可能看得上他！”
赵小四脸上的笑容彻底僵住，变得惨白，他张着嘴，想辩解“我昨晚明明听见了”。
但在叶清音那充满鄙夷的否认面前，在一片嘲讽的目光中，他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只剩下无地自容的难堪。
赵组长的脸色更是由红转青，由青转黑，握着红手绢的手抖得像筛糠，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他活了大半辈子，从来没像今天这样丢人现眼过！
李书记和赵大勇的脸色也沉了下来。
李书记狠狠瞪了赵组长一眼，带着明显的不满和训斥：“老赵！你看看你干的这叫什么事？！啊？没影儿的事，你就能听风就是雨，拉着我们跑来丢人现眼？！你也是几十岁的人了，做事怎么这么不稳重？！还不快给叶医生道歉，然后赶紧带着你的人回去！别在这儿继续现眼了！”
赵组长脸上火辣辣的，像是被人连抽了几十个耳光。
他羞愤交加，猛地一把拉过还在发懵的赵小四，几乎是拖拽着，在一片毫不留情的哄笑声中，灰头土脸地逃离了这个让他尊严扫地的院子。
那包着“聘礼”的红手绢，掉在了地上，也无人理会。
赵家提亲闹剧，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传遍了整个柳林村，成了当天乃至接下来好些天最大的笑料。
“听说了吗？赵家想去娶叶医生，结果被人家拿着扫帚轰出来了！”
“哈哈哈！赵小四癞蛤蟆想吃天鹅肉，结果天鹅毛都没摸着，还摔了个大马趴！”
“赵组长这回可栽大了，以后在村里还咋抬头？”
赵组长气得称病，连生产队都不好意思去了，整天阴沉着脸待在家里。
赵婶子也觉得没脸见人，躲在家里不敢出门。
而所有的怒火和憋屈，最终都发泄在了始作俑者赵小四身上。
“我打死你个不成器的玩意儿！”
赵组长抄起门后的笤帚疙瘩，没头没脑地就往赵小四身上招呼，“都是你！听风就是雨！害得老子跟你一起丢这么大的人！老赵家的脸都让你丢尽了！”
赵小四抱着头在屋里乱窜，疼得嗷嗷直叫。
赵婶子虽然心疼儿子，但也气得不行，一边拦着丈夫，一边指着赵小四骂：
“你个没脑子的东西！那叶清音是你能肖想的吗？人家是城里来的金凤凰！就算断了翅膀，那也不是你这土坷垃能配得上的！你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以后给我死了这条心！”
赵小四蜷缩在自家的墙角，身上被笤帚疙瘩抽出的红痕还在火辣辣地疼，耳朵里充斥着父母不堪入耳的责骂和村里人隐约传来的嘲讽笑声。
羞愤、难堪在他那狭隘的心胸里翻江倒海。
他认定了，就是叶清音耍了他！
昨晚故意说那些模棱两可的话让他听见，引得他全家兴师动众去提亲，然后今天再当众翻脸无情，狠狠地羞辱他，践踏他的尊严！
就是为了看她赵小四和他全家出丑！就是为了显摆她城里人的清高，看不起他这个农村人！
“臭婊子！残废！还敢看不起老子！”
赵小四在心里恶毒地咒骂着，眼神变得异常阴鸷和凶狠，“你越是这样，老子越是要得到你！等老子把你弄到手，看老子怎么收拾你！让你跪在地上求老子！看你还怎么清高！看你还能不能回你的省城！”
这个疯狂的念头一旦生出，就像野草般在他心里疯长。
他需要有人支持，或者说，需要有人给他那点可怜的勇气再添把火。
这天傍晚，他在村口的老槐树下喝闷酒，恰巧遇到了从知青点出来的林晓雪。
“哟，这不是小四哥吗？”
林晓雪停下脚步，声音温温柔柔的，“怎么一个人在这喝闷酒？还为那天的事儿不高兴呢？”
赵小四没好气地哼了一声，别过头去，灌了一口辛辣的地瓜烧。
林晓雪叹了口气，走近几步，压低声音：“要我说啊，小四哥你也太实诚实诚了。那叶医生……心思深着呢。”
赵小四耳朵动了动，扭回头盯着她：“啥意思？”
林晓雪左右看看，压低声音：“你想啊，她一个城里来的大小姐，手又废了，回城希望多渺茫？在咱们这乡下地方，总得找依靠吧？她当时拒绝得那么狠，说不定……是以退为进呢？”
“以退为进？”赵小四皱紧眉头，他没听懂这个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