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刺破江雾,将庞大的鬼蛭船镀上一层冷冽的金边。今日的鬼蛭船与往日截然不同,肃穆与喧嚣奇异交融。船身缀满了缅甸特有的金色绉纱与金国象征尊贵的玄黑旌旗,两列手持长戟、身着不同制式铠甲的卫兵从船舷一直排列到主殿门前,气氛威严肃杀。
我身着融合了苗疆与金国风格的婚服,立在阁楼门前,几乎要被这一身行头压垮。头上是沉甸甸的、缀满银穗宝石的苗疆圣女冠,身上却是金国皇室规格的赤红锦缎长袍,袍服上用金线密麻麻绣着龙凤呈祥的图案,广袖与裙摆层层叠叠,华丽至极,也束缚至极。
(内心oS:好家伙,这一身下来,不说价值连城,至少能压死两个壮汉!这哪是结婚,简直是负重体能测试!)
当我踏上主甲板时,几乎被眼前的盛况晃花了眼。甲板中央铺着长长的猩红地毯,两侧站满了金国与缅甸的权贵,他们衣着华丽,神色各异,目光齐刷刷地聚焦在我身上。礼官高声吟诵着晦涩难懂的祝词,混合着两种语言的仪式流程庄重而冗长。
我深吸一口气,拖着沉重的礼服,一步一步,沿着红毯向前走去。红毯的尽头,杨康一身与我同色的婚服,只不过纹饰更为简洁利落,衬得他身姿愈发挺拔。他站在那里,面容平静无波,唯有那双深邃的眼眸,隔着人群与距离,静静地望过来。
(内心oS:这一幕…也太眼熟了吧!几个月前在金国汴京射柳大典,好像也是这么个流程走的订婚!怎么着,这是第二季开拍了还是怎么的?再拜下去,估计天地都要烦了:“怎么老是你俩?”)
心里疯狂吐槽,可当真走到他面前,随着礼官唱和“夫妻对拜”时,我却怂得连头都没敢完全抬起,只匆匆躬身。
他高大的身影近在咫尺,仿佛将周遭的阳光都遮挡了大半,投下一片令人心悸的阴影。我能清晰地听到自己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鼓的声音。
(内心oS:黄蓉啊黄蓉,你平常色胆包天,脑子里啥都敢想,怎么一到真刀真枪的时候就怂成这副德行!千万不能让他看出来,不然这混蛋能笑我一辈子!)
在后续的祭天仪式中,我趁机抬眼望向远处的江面。只见浩渺的江上,已零星分布着数十艘扁舟,它们看似随波逐流,彼此间隔却暗合某种阵势,如同撒下的一把棋子,悄无声息地对庞大的鬼蛭船形成了隐隐的包围之势。
(内心oS:是丐帮的弟兄!他们已经到了!太好了!…等等,我爹呢?!说好的克蛊神方呢?!黄老邪你关键时刻掉链子,是要坑死你亲闺女啊!)
我心里急得直翻白眼,面上却还得维持着圣女悲悯端庄的表情。
最后,到了交杯合卺的环节。宫女端上两个硕大的金杯,里面盛满了琥珀色的烈酒。我偷偷抬眼窥视对面的杨康,他正逆光而立,阳光在他周身勾勒出硬朗而完美的轮廓,俊美得有些不真实。
(内心oS:淦!这也太帅了吧…有点迷糊了怎么办…)
我小心翼翼地抿了一小口,辛辣的液体灼烧着喉咙。而杨康,却接过酒杯,仰头一饮而尽,喉结滚动间,尽显干脆利落。
(内心oS:好家伙,这么猛?从来没看见他喝过酒,这么有量吗?)
接下来的宾朋酒宴,极尽奢华之能事。巨大的宴会厅内,南海珍珠串成的帘幕与北地雪熊皮制成的地毯共处一室,来自金国的烤全羊与缅甸的珍稀瓜果同时陈列。
阿奴律陀高坐主位,满面红光,笑声洪亮,不断接受着臣属与使节的祝贺,但他印堂之上,已隐隐透出一股不祥的黑气。金国的将领与缅甸的贵族皆是喝烈酒的高手,推杯换盏间,气氛热烈而喧嚣,仿佛真是一场普天同庆的盛事。
唯有阿兰铎,独自躲在角落的阴影里,手中紧紧攥着一个银质酒杯,眼神死死盯着高台上志得意满的父亲,那目光中,是孤注一掷的决绝。
时辰已到,在一片喧闹的祝福(或说是起哄)声中,我被侍女簇拥着,送入了精心布置的“洞房”。
一进洞房,我头皮瞬间发麻。
(内心oS:亲爹啊!您老人家再不来,你闺女我今晚就要交代在这儿了!这局怎么破啊!)
洞房内极尽旖旎。最显眼的便是那张足够睡下八个人的巨大床榻,简直堪比东北大通铺,挂着猩红的帷帐,床顶上还垂挂着数条红绸。榻上铺满了大红的牡丹花瓣,而花瓣中间,极其突兀地放着一条折叠得整整齐齐的、洁白的棉布。
(内心oS:这啥玩意?今晚考试的答题卡吗?这封建余毒,看着怎么就那么…se情呢!)
为防止江上夜寒,墙角甚至还设有一个小小的青铜篝火盆,炭火正静静燃烧,跳动的火光微微照亮了旁边桌案上摆放的葡萄和各色水果。洞房内光线昏昧,只有几道阳光透过高高的天窗照射下来,恰好落在床榻区域,将那片猩红与雪白映照得格外清晰,氛围感拉满。
(内心oS:月老今天是要毕业答辩还是怎么的?这氛围布置得…也太卖力气了吧!)
几名侍女上前,替我卸下沉重的圣女冠和繁复的外袍,换上了一身轻便柔软的绯色细软中衣,但头上的红盖头却始终未曾取下。
好不容易等到所有闲杂人等都退了出去,房门被轻轻合上,我几乎是瞬间从床沿弹了起来!
(内心oS:三十六计,走为上!此时不溜,更待何时!)
这一身轻便中衣,管它是啥款式,反正轻便灵活,正适合跑路!
我脑子飞速运转,是冒险从窗户跳进冰冷的江水里,还是想办法混入外面还在狂欢的宾客之中?
正当我猫着腰,准备付诸行动时,忽然,背后悄无声息地伸过一只手,以我全然不及反应的速度,忽地一下,将我头上的盖头掀了开来!
我猛地回头,只见杨康不知何时已站在身后,逆着篝火与天光,高大的身影将我完全笼罩。一股清冽中带着醇厚的酒香,随着他的呼吸,扑面而来。
光线涌入视野的同时,一个带着微醺酒意、清冷而熟悉的嗓音在极近处响起:
“这是要去哪里?黄——帮——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