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夜鹰再次进入清玄观时,看到的是虽然虚弱但神情平和的陆清玄,以及明显又茁壮了几分的灵田。
“成功了?”她问。
“初成。”陆清玄点头,“地脉节点暂时稳住,封印得到微弱补充。但隐患未除,外力威胁仍在。”
他接过夜鹰递来的水,将罗铁关于尸潮逼近的消息消化。
“看来,地下的动静,或许真的刺激到了它们。”陆清玄望向东南,“也好,便以此战,立我清玄观于此界之威,亦为净化此地、践行吾道,扫清首障。”
他的语气平静,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心。
“你需要多久恢复?”夜鹰问。她看得出陆清玄消耗极大。
“半日足矣。”陆清玄道,“灵田新生,转化阵初启,反哺虽微,却胜在持续。此战,或许无需如上次那般惨烈。”
他心中已有计较。初步激活的“初级灵气转化阵”和得到补充的灵田,加上对地脉节点的初步掌控,让他有了更多的手段。
半日后,黄昏时分。
东南地平线上,黑压压的尸潮再次出现。但这一次,它们不仅仅是漫无目的地涌来。尸潮前方,数十只格外强壮、覆盖着厚重骨甲、关节处长出锋利骨刺的“掘地者”变异体,正用它们畸变的前肢疯狂挖掘着地面,朝着铁锈镇和旧河道的方向,如同嗅到血腥味的鬣狗。
尸潮中央,一个高达两丈、浑身覆盖着暗红色鳞甲、独眼中燃烧着熊熊魂火与扭曲憎恨的庞大身影,缓缓前行。正是伤势未愈、却因感应到地底“美味”气息而变得更加狂暴贪婪的“猩红主宰者”!
它遥遥“望”向铁锈镇中心那片散发着令它极度厌恶却又充满诱惑的“秩序”与“生机”光芒的区域,发出一声混合了痛苦、渴望与毁灭欲望的咆哮!
铁锈镇围墙之上,守军再次严阵以待,但许多人脸上并无太多恐惧。他们身后,是刚刚分发下去、效果更强的“清灵辟毒丹”和新绘制的“驱邪符”。更重要的是,他们心中多了一份依托——那座矗立在镇中心的清玄观,以及观中那位屡创奇迹的陆道长。
清玄观,主殿门前。
陆清玄换上了一套夜鹰找来的、相对合身的深色劲装(方便活动),外罩那件破损却洁净的玄色道袍。他面色依旧有些苍白,但眼神清澈坚定,周身气息与身后清玄观、脚下灵田隐隐共鸣。
夜鹰全副武装,站在他身侧稍后位置,如同最忠诚的护卫。战斧、羽箭、“眼镜”以及罗铁挑选的二十名最精锐的、服用了“净毒培元丹”稀释液(为节省丹药,以灵田净水稀释,效果减弱但足以提升战力)的战士,肃立其后。
罗铁本人则坐镇围墙指挥全局。
“此番,不必死守围墙。”陆清玄开口,声音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灵田已成,地脉初固。吾等当主动出击,以攻代守,截其于镇外,破其挖掘之势,斩其首脑!”
他抬起手,指向东南尸潮涌来的方向,那里正是旧河道与铁锈镇之间的荒野。
“于此,布‘净邪之阵’!以灵田为源,地脉为凭,众生信念为锋!”
随着他话音落下,他双手快速结印,口中诵念起古朴玄奥的咒文。不是之前那种需要大量准备的外围符阵,而是直接引动刚刚稳固的地脉节点之力,以及“一念洞天”初步激活的“初级灵气转化阵”所聚集的微薄却纯粹的灵气!
灵田之中,地灵根光华大放,五丈灵田齐齐震动,磅礴的生机与净化之力被抽取,顺着陆清玄与地脉的连接,灌注向他所指的荒野区域!
同时,陆清玄以神念沟通“一念洞天”,借助其初步复苏的灵性,将他那“守护秩序、净化污秽”的强烈意念,以及身后战士们的决死战意,铁锈镇镇民们的求生信念,以一种玄妙的方式汇聚、放大、引导!
“阵起!”
陆清玄并指如剑,向前一点!
他身前虚空,一道复杂玄奥的淡金色阵图虚影一闪而逝,随即没入前方大地!
刹那间,以他指定的那片荒野为中心,方圆百丈的地面,骤然亮起无数道细密的金色纹路!这些纹路并非实体刻画,而是纯粹由地脉能量、灵田生机、众生心念以及陆清玄自身道韵凝聚而成!
金光所及,地面那些被尸潮气息污染的植被迅速枯萎、净化,土壤中隐含的污秽气息被驱散。正在疯狂挖掘的“掘地者”变异体如同被烫到一般,发出痛苦的嘶鸣,动作变得僵硬迟缓,体表的菌毯和骨刺在金光照射下竟然开始缓慢消融!
整个尸潮的推进速度,骤然减缓!仿佛陷入了无形的泥沼!
“这……这是……”围墙上的罗铁和守军们目瞪口呆。他们见过陆清玄布阵,但从未见过如此宏大、如此……“神迹”般的场面!这已经超出了他们对“力量”的认知范畴!
“猩红主宰者”独眼中魂火剧烈跳动,发出惊怒交加的咆哮!它感受到了强烈的威胁,这股蕴含着“秩序”、“净化”与“生机”的力量,是它这种以“混乱”、“死亡”、“腐朽”为食的存在天生的克星!
它不再驱使普通尸潮送死,而是亲自带着最精锐的、同样被邪毒深度侵染的变异体亲卫,如同一辆失控的血肉战车,朝着金光阵眼——也就是陆清玄等人所在的位置,狂冲而来!它要亲手撕碎这个屡次坏它好事、如今又散发出如此“美味”又“可恨”气息的人类!
“来了!”夜鹰眼中寒光爆射,双枪已然举起。
陆清玄却神色不变,只是深吸一口气,将“一念洞天”中储存的、最后一点修复时产生的精纯“秩序”本源,混合着灵田转化的全部新生灵气,以及从地脉中汲取的最后一丝净化之力,全部灌注到脚下的阵法核心之中!
“一念既出,万邪辟易!”
他清喝一声,双手向前虚推!
轰!
前方的金色阵图猛然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璀璨光芒!光芒如同实质的潮水,以阵眼为中心,呈环形向外猛烈扩散!
光芒过处,冲在最前面的数十只“掘地者”和变异体亲卫,如同阳光下的冰雪,嘶吼着消融、瓦解!连一丝残渣都未曾留下!
“猩红主宰者”首当其冲!它体表的暗红色鳞甲在金光照射下发出“滋滋”的灼烧声,冒出浓烈的黑烟,独眼中的魂火瞬间黯淡了大半!它发出一声凄厉到极致的惨嚎,庞大的身躯被金光硬生生推得向后滑退了十数丈,在地上犁出深深的沟壑!
它怕了!
这一次,是真正源自生命本质的恐惧!那金光中蕴含的力量,不仅伤害它的躯体,更在净化它赖以存在的“混乱”与“憎恨”本源!
它独眼怨毒无比地最后瞪了陆清玄一眼,仿佛要将这个身影刻入灵魂深处,然后毫不犹豫地转身,撞开身后混乱的尸潮,朝着东南方向,亡命逃窜!连那些残余的变异体亲卫和“掘地者”都顾不上了!
主脑一逃,剩下的尸潮顿时彻底陷入混乱,在金光余威和铁锈镇守军的反击下,迅速溃散、败退。
一场预料中的苦战,竟以这样一种近乎“神罚”的方式,迅速终结。
荒野上,金光缓缓散去,只留下一片被净化过的、相对“干净”的土地,以及零星的行尸残骸。
清玄观前,陆清玄身体晃了晃,被夜鹰及时扶住。他脸色惨白如纸,气息微弱到了极点,刚才那一下,几乎抽干了他好不容易恢复的所有力量,以及灵田和地脉暂时的储备。但他脸上,却带着一丝释然与坚定。
“它短期内……不敢再来了。”陆清玄低声道,目光望向“猩红主宰者”逃遁的方向,又缓缓收回,落在身后的清玄观,以及观中那片生机盎然的灵田上。
“我们赢了!”战斧等人爆发出震天的欢呼。罗铁也带着难以置信的狂喜,从围墙上冲下来。
夜鹰扶着陆清玄,看着他虚弱却明亮的眼睛,心中那根紧绷的弦,终于彻底松开。她低声道:“你做到了。”
陆清玄微微颔首,望向逐渐被夜幕笼罩的废土荒野,缓缓道:
“此仅为始。”
“清玄观立于此,秩序锚于此。地脉待净,魔影未消,前路漫漫。”
“然,道心已定,火种已燃。吾将以此观为基,修复洞天,培育灵植,净化废土,引导心念,传道授业……凡愿守序向善、勤勉求存者,皆可共行此道。”
他的声音虽然虚弱,却清晰地回荡在渐渐安静的战场上,回荡在每一个铁锈镇幸存者的心中。
希望的火光,在这一刻,真正于废土废墟之上,燃起了稳定而明亮的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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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幕完全降临。
清玄观内灯火(特制油灯)微明。陆清玄在夜鹰的照料下服用了丹药,正在静室调息恢复。灵田在“初级灵气转化阵”的微弱反哺下,缓缓恢复着生机。地底深处,被短暂净化和补充了能量的封印,暂时恢复了平静,但那幽绿的孔洞,在沉睡中,似乎依然偶尔会转向地表的方向。
铁锈镇开始了战后的狂欢与休整,这一次,悲伤依旧有,但希望明显更多。
而在东南方向,数百里外,“猩红主宰者”逃入一片更加深邃的黑暗峡谷,它独眼中的魂火虚弱地跳动着,充满了怨毒与后怕。
峡谷深处,一个披着破烂白大褂、脸上戴着古怪呼吸面罩的身影,正摆弄着一些闪烁着诡异绿光的仪器。仪器屏幕上,显示着铁锈镇方向异常的能量波动图谱,以及……一丝微弱却让这身影极度兴奋的、来自地底深处的“腐化”频率。
“有趣……太有趣了……”面罩下传来沙哑而狂热的低语,“不仅仅是灵能反应……还有‘源初之蚀’的共鸣……铁锈镇……清玄观……陆清玄……你们到底藏着什么秘密?”
“看来,‘进化之家’对这里的评估,需要大幅提升了……或许,我该亲自去‘拜访’一下这位神奇的‘道士’了……”
身影收起仪器,融入峡谷的阴影,消失不见。
第一卷《仙人落难,道观镇尸潮》,完。
敬请期待第二卷:《废土第一诫:不要对道士说谎》—— 陆清玄与清玄观之名开始在小范围废土流传,引来好奇、觊觎与新的挑战。当“进化之家”的使者带着截然不同的“力量进化理念”到来,当看似真诚的合作提议背后隐藏着谎言与更深层的算计,夜鹰将面临艰难的抉择,而陆清玄也将用他的方式告诉废土:不要对道士说谎,因为——道心通明,谎言如镜;道威如狱,惩戒即至。新的风暴,即将在理念的激烈碰撞中,席卷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