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砚舟把手机塞进外套内袋，指尖碰到了那本一直随身携带的笔记本。这本笔记本的纸张已经有些泛黄，边角也因为长时间的翻阅而微微卷起，但每一页都写得密密麻麻，记录着他对公司发展的各种思考和规划。 他刚从公司出来，赵阳已经在楼下等了十分钟，手里拎着两个皱巴巴的文件袋。文件袋上的标签有些模糊，隐隐能看到“展会资料”几个字。
“你再不来我都想走了。”赵阳把其中一个文件袋递过去，脸上带着一丝焦急，“这是展会资料，主办方临时改了议程，圆桌论坛加了新环节。”
陈砚舟翻开看了两眼，蓝笔在某一行轻轻划了一下，动作熟练而自然。“新锐企业代表发言？没通知我们报名。”
“我托人问了，说名额早被几家老牌子占完了。”赵阳撇嘴，眼神中透露出些许无奈，“咱们这种小公司，人家看都不看。”
会展中心门口人流不断，西装革履的人进进出出，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自信和期待。陈砚舟没说话，背着双肩包往里走。他的牛仔外套洗得发白，袖口处还有一些不易察觉的磨损，和周围光鲜的打扮格格不入，但他却丝毫不在意，步伐坚定而从容。
展厅里灯光格外刺眼，各种颜色的展板和闪烁的灯带交织在一起，让人有些目不暇接。各家展台都在卖力地播放宣传片，声音此起彼伏，混成一片嘈杂的声响。有人在热情地演示语音控制功能，灯带随着指令一闪一闪，像是在欢快地跳舞；有人拉着客户，满脸堆笑地扫码送礼盒，礼盒上的丝带在灯光下闪闪发光。 陈砚舟站在过道中间，静静地看了一会儿，眼神中透露出一种敏锐和洞察，然后从包里抽出蓝笔，在本子上认真记了几行字。
“你在写啥？”赵阳凑过来，好奇地问道。
“谁家的售后承诺最长，谁的安装流程最乱。”陈砚舟合上本子，嘴角微微上扬，“刚才那个展台，讲完功能就让人签合同，连体验区都没设，这怎么能让客户放心呢？”
赵阳挠头，有些疑惑地说：“可咱们也没展位啊，总不能站这儿发传单吧？”
“不急。”陈砚舟走向茶歇区，顺手拿了一杯水，水温刚刚好，不烫也不凉。茶歇区的桌子上摆放着各种精致的点心和水果，但他只是轻轻看了一眼，并没有去拿。 “先听听他们在说什么。”
论坛区已经坐满。台上几位行业大佬正聊市场趋势，他们穿着昂贵的西装，打着整齐的领带，说话时手势丰富，表情自信。说到一半开始抱怨售后难做。
“现在客户要求太高，装个灯都要工程师上门三次。”一位大佬皱着眉头，无奈地摇了摇头。
“我们去年光退货运费就赔了二十万。”另一位大佬接着说，脸上露出心疼的神情。
陈砚舟听到这儿，嘴角往下压了压，眼神中透露出一种坚定和不服气。他转头对赵阳说：“他们缺的不是客户，是服务流程。”
赵阳一愣，有些惊讶地说：“你不会真打算上去讲吧？没人邀请咱们。”
中场休息铃响起来，主持人刚准备宣布暂停，陈砚舟起身走向前排，脚步沉稳，眼神中透着坚定与自信。他在提问席举手，声音不大但铿锵有力：“我只有三分钟，讲个真实的事。”
主持人迟疑了一下，问道：“您是哪位？”
“星联智能，陈砚舟。”陈砚舟目光直视前方，朗声道。
台下有人抬头，更多人还在低头刷手机。陈砚舟清了清嗓子，继续说道：“上周有个客户投诉系统半夜自动开灯，吵得老人睡不着。那几天我亲自带着团队去了三趟，调了整整两天，最后发现是传感器受潮。当时老人的眼神里满是焦虑和无助，我们的工程师跪在地上仔细检查每一个线路，汗水湿透了后背。问题解决后，客户录了视频发上网，标题叫《半夜灯乱闪？厂家负责人凌晨上门修好了》，那一刻，我感受到了客户对我们的信任。”
“我不是来说我们多辛苦。”他继续说，“我想说的是，智能家居拼的不是谁的功能多，而是谁的问题少被人提。你们都在讲怎么让灯亮得更快，但我们更关心它什么时候不该亮。”
现场安静了几秒，随后有人开始交头接耳，对陈砚舟的话产生了兴趣。
“我们现在每季度给客户做一次系统检查，就像汽车保养。故障报修两小时到场，超时赔钱。这些都写进合同。”他掏出手机，手指轻轻滑动着屏幕，翻出“服务足迹”专栏的截图，“我们深知客户对我们的信任来之不易，所以每一项服务承诺都是我们对客户的庄重誓言。看，这些都是我们工程师每天打卡的日志，每一条记录背后都是我们对客户的责任。我们的广告不是海报，是工程师每天打卡的日志。”
说完他坐下，没再开口。
两分钟后，一个穿灰西装的男人走过来，递上名片，脸上带着微笑：“我是江城家电连锁的运营主管。你们这个服务模式，能不能细聊聊？”
陈砚舟接过名片，用红笔在背面画了个圈，然后微笑着说：“我们这个服务模式，目前还在不断优化。不过从用户反馈来看，效果很不错。像这位主管所在的家电连锁，客户装修完最担心的就是售后问题，我们的服务正好能解决这个痛点。”
“我们也感兴趣。”另一人插话，是本地一家家装公司的负责人，“现在客户装修完最怕售后找不到人，你们这套能复制吗？要是可行，我们肯定大力推广。”
陈砚舟点头，认真地说：“可以试点。你们负责推广，我们提供技术支持和统一售后，利润分成。前期不用付任何费用。而且我们会根据不同小区的特点，制定个性化的服务方案，确保服务到位。”
“万一卖不动呢？”
陈砚舟眼神坚定，说道：“那就当没试过。但我们不做一次性生意，出了问题我们自己扛。我们会建立完善的问题反馈和处理机制，让客户没有后顾之忧。”
那人笑了：“你倒是不怕亏。”
“亏得起才敢谈合作。”陈砚舟把名片收进笔记本，“要数据的话，我可以发你最近三个月的用户留存率。”
赵阳在一旁听得眼睛发亮，偷偷给他竖了个大拇指。
接下来半小时，陆续有三四拨人过来询问。有人关心成本，有人问培训周期，还有人直接问能不能代理区域销售。
陈砚舟一一回应，语气平稳。说到关键处，他会打开手机展示巡检记录、用户反馈截图，甚至工程师手写的备注。
“你们这不像做硬件的。”一位经销商说，“倒像是在搞会员制服务。”
“对。”陈砚舟点头，“我们卖的不只是设备，还有后续十年不出问题的信心。”
对方沉吟片刻：“下个月我们在新区开新店，要不要联合做个展示区？就放你们那个‘无忧入驻’的样板间。”
“可以。”陈砚舟说，“明天就能出方案。”
谈话间，又有两人加入。其中一个是物业平台的技术经理，听完后当场加了微信：“我们覆盖八个小区，要是能接入你们的定期巡检，业主满意度肯定提升。”
“那你得先说服物业愿意为服务买单。”陈砚舟提醒。
“试试看。”对方笑，“反正现在空着也是空着。”
赵阳抱着一堆新交换的名片，边走边翻：“刚才那个连锁卖场的老总，问我们有没有展厅设计图。”
陈砚舟点头：“回去整理资料，明天约他们技术对接。”
两人走到走廊拐角，窗外夜色已深，展馆依旧灯火通明。陈砚舟把几张名片夹进笔记本，红笔在其中一张名字旁重重画了个圈。
“你觉得靠谱吗？”赵阳低声问。
“有一个算一个。”陈砚舟拉了下双肩包带，“只要他们敢试，我们就敢接住。”
茶歇区还有人在聊天。陈砚舟看了眼时间，迈步朝那边走去。
赵阳跟上，忽然想起什么：“哎，你刚才上台讲话的时候，手心出汗没？”
陈砚舟没回头。
“我说话的时候，从来不紧张。”
他停在一组正在讨论的三人面前，微微一笑。
“刚才听你们提到渠道下沉难，我们有个办法，不知道你们想不想听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