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砚舟把手机放回口袋，手指在桌面上轻轻敲了一下。办公室里已经有人站起身来，脸上带着笑意，像是准备说点什么庆祝的话。
他没等那人开口，直接站起来：“合同签了，但事没完。”
屋里声音立刻小了下去。
赵阳从旁边探头：“你这人真是，刚赢了还绷着脸。”
“这不是赢。”陈砚舟翻开笔记本，“这是开始。”
他走到白板前，拿起记号笔，在上面写下三行字：生产、安装、售后。每一项后面都画了个方框，等着填内容。
“两百套设备，二十天交付。”他转过身，“生产组今天就得和供应链对接排期，不能拖。安装要分片区，每十套配一个小组，带工具包和调试手册。售后更不能马虎，客户一打电话，四十八小时内必须有人到场。”
技术员小王举手：“我们不是已经有应急预案了吗？”
“有预案不等于能执行。”陈砚舟说，“上次竞品那个工程师传来的消息你们看了吧？S1生产线手工焊接，月产能不到五百。我们要是也出问题，人家只会记住是谁家的系统坏了，不会管是不是我们责任。”
财务小李低声嘀咕：“咱们又不是他们。”
“可客户分不清。”陈砚舟看着她，“他们只知道智能家居是你家装的。房子贵，毛病多，砸的就是你的招牌。”
会议室安静了几秒。
赵阳挠了挠头：“那你说咋办？总不能天天盯着工人拧螺丝吧。”
“我不盯人。”陈砚舟回到座位，“我盯流程。从今天起，每天早上九点开短会，汇报进度。谁卡住了，当场解决。设备出厂前加一道压力测试，编号登记，出了问题能追到具体批次。”
他顿了顿：“还有，所有用户手册里加上一句话——‘五年延保，维修响应不超过四十八小时’。这不是广告词，是承诺。”
运营组长点头记下。
“对了。”陈砚舟忽然抬头，“宣传册别光写功能。加个新标语：‘我们不怕坏，就怕你不报修。’”
屋里有人笑出声。
“你还真敢写？”赵阳咧嘴。
“写了就得做到。”陈砚舟面不改色，“做不到的事，我不提。”
话音刚落，他眼角余光扫到系统界面一闪。
【任务更新：优化售后服务流程】
奖励栏还是灰色，倒计时显示七十二小时。
他不动声色，用红笔在本子上写下几个字：分级响应机制。
然后抬头：“售后团队重新划分。第一层是电话咨询，专门教老人小孩怎么用语音唤醒、设置场景模式；第二层是现场支持，处理传感器失灵、联动失效这类问题；第三层是应急联动，遇到整套系统崩溃的，立刻调远程诊断平台介入。”
“这得多少人？”运营组长皱眉。
“先抽八个。培训三天，模拟二十种常见故障，包括语音唤醒不灵敏、传感器误报、系统崩溃等。每天进行实操考核，要求客服人员在十分钟内准确判断问题并给出解决方案，考核不通过者延长培训时间，直至合格。”
赵阳靠在椅背上：“你这是要把客服变成专家团啊。”
“本来就应该这样。”陈砚舟合上本子，“用户买的是安心，不是一堆会亮的灯。”
这时财务小李小心翼翼问：“那个……能不能先请大伙吃顿饭？毕竟签下来了，也算个里程碑。”
“庆功宴？”赵阳立刻接话，“我请！火锅走起！”
几个人纷纷附和。
陈砚舟没笑，也没反对。他只是静静看着大家，等声音慢慢低下来。
“你们还记得录音里那个孩子吗？”他问，“喊开灯，结果窗帘关上了，吓得不敢睡觉。”
屋里没人说话。
“我们现在高兴，是因为合同到手了。”他说，“可真正决定这事成不成的，是第一个住进去的业主，晚上按下语音键的时候，灯能不能亮。”
他停顿了一下：“如果因为某个零件没装好，让一家人折腾到半夜，他们不会记得今天我们吃了什么饭。他们只记得，这个系统不好用。”
赵阳张了张嘴，最后叹了口气：“你说得对。饭……还是往后推吧。”
“等第一批客户打来电话说‘好用’，”陈砚舟语气平缓，“那时候再吃，才香。”
会议散了，人陆续离开。
陈砚舟没动。他坐在工位上，打开电脑，调出售后体系草图。蓝笔在纸上划动，一条条补充细节。
赵阳走过来，手里拿着打印好的服务承诺修改稿：“你真要把‘四十八小时到场’印上去？万一堵车呢？”
“那就提前布局。”陈砚舟头也不抬，“在市区设三个临时服务点，每个点配两辆应急车。司机二十四小时待命，钥匙挂在墙上，电话一响，人马上出发。”
“成本不小。”
“比赔违约金便宜。”陈砚舟说，“而且，口碑一旦崩了，多少钱都拉不回来。”
赵阳盯着他看了几秒，忽然笑了：“你知道吗？别人谈合作成功，都在想能赚多少。你倒好，满脑子都是哪里会出问题。”
“想赚钱的人，盯着数字。”陈砚舟关掉文档，“想活下来的人，盯着漏洞。”
手机震动了一下。
是系统提示：【初级公关说服力】技能卡已失效。
他看了一眼就锁屏，顺手放进抽屉。
下午三点，生产组发来初步排产计划。他一条条核对，确认无误后点了通过。
“生产组今天就得和供应链对接排期，”小李皱着眉头说，“目前原材料供应商的生产周期有些紧张，部分零件的交货时间可能会延迟。”
陈砚舟思索片刻后说：“先和供应商沟通，看看能不能调整生产顺序，优先保证我们项目的零件供应。如果实在不行，我们可以考虑寻找备用供应商。”
刚放下笔，运营同事跑进来：“陈哥，物业公司那边又来了两个询价单，都是批量采购意向。”
“转给销售组。”陈砚舟说，“按标准流程走，别急着报价。”
“他们问有没有优惠。”
“没有。”他说，“价格不变，服务可以加。告诉他们，下单后我们会提供一次免费上门勘测，帮他们规划布线方案。”
同事记下走了。
赵阳凑过来：“你这是要把物业也绑上车？”
“不是绑。”陈砚舟说，“是让他们觉得，选我们不只是买设备，是解决问题。”
“高啊。”赵阳竖起大拇指。
陈砚舟没回应。他重新打开笔记本，在蓝笔记录区写下：建立三级服务体系，目标七日内完成培训。
红笔则圈住“远程诊断前置”几个字。
“安装要分片区，每十套配一个小组，带工具包和调试手册。”小王担心地说，“不同片区的环境差异较大，有的小区网络信号不好，可能会影响智能设备的联网。”
陈砚舟点头说：“这个问题我们要提前考虑到，每个安装小组配备一个网络信号测试仪，遇到信号不好的情况，及时调整安装方案。”
他知道，硬件拼到最后，拼的是服务反应速度。
而真正的挑战，从来不在签约那一刻到来。
它藏在第一个客户的电话里，在第一盏没亮的灯背后，在所有人以为胜利已定时，悄然启动。
他喝了口凉透的茶，继续往下写。
笔尖划过纸面，发出轻微的沙沙声。
窗外阳光斜照进来，落在桌角那份还未修改完的合同副本上。
第一页写着双方名称，第二页是交付周期，第三页……
陈砚舟翻到其中一页，停住。
那里有一行小字被荧光笔标了出来：“若因服务商响应延迟导致客户集体投诉，需承担品牌形象损失赔偿。”
他盯着那句话看了一会儿，拿起笔，在旁边空白处写下一个数字。
然后合上本子。
赵阳站在门口招手：“生产组说原材料清单没问题，随时可以下单。”
“等等。”陈砚舟突然说。
他打开邮箱，找到前工程师发来的最新资料。
目光落在最后一段：S1主板采用非标接口，市面无通用替换件，维修依赖原厂发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