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斜斜地照进走廊,陈砚舟站在教学楼b区307室门口,手里提着一个黑色双肩包。赵阳在他旁边来回踱步,手指不停搓着资料册的边角。
“你说他真会来吗?”赵阳压低声音。
“他说了三点。”陈砚舟看了眼手表,“还差七分钟。”
门从里面打开,李教授拎着公文包走出来,看见两人,脚步顿了一下。
“你们来了。”
陈砚舟点头:“打扰您了,这是赵阳,我们项目的主程。”
赵阳赶紧上前一步:“李教授好。”
李教授没多说什么,转身带他们进了办公室。房间不大,书架上塞满了书,桌角堆着几份打印稿。他把包放下,坐到椅子上,抬眼看两人。
“材料我昨天看了。数据确实少见。”
陈砚舟把包打开,取出一本装订好的册子,轻轻推过去:“这是我们整理的精简版,重点标红了三类最难处理的语音样本。另外,我们带了演示设备,可以现场播放测试结果。”
李教授翻开册子,一页页看下去。他的手指在某一行停住,是关于一位八十一岁用户用温州话发出模糊指令的记录。
李教授的目光在这行字上停留了许久,心中不禁一动,这些详实的数据确实是他从未接触过的,如果利用得好,或许真能在这个冷门方向做出成果,但自己手头的事情也很多……
“这个标注……是谁做的?”
“我们的测试组员,花了两周一条条听,再由两位语言学背景的学生复核。”陈砚舟说,“声学参数、环境噪音分贝、发音器官状态推测,都列在附录。”
李教授翻到附录,眉头动了动。
“你们想让我做什么?”
“不是让您动手写代码。”陈砚舟说,“我们需要的是方向指导。小样本建模怎么设计特征提取层,训练策略怎么调,这些您最清楚。具体工作可以让学生做,我们来承担资源成本。”
赵阳接话:“我们可以提供计算资源,两台高性能服务器,随时接入您实验室的网络。”
李教授抬头:“你们哪来的设备?”
“公司配的。”赵阳说,“之前做模型预训练用的,现在闲置一台。”
李教授摇头:“设备不是问题。我现在手头有两个国家重点课题,带三个研究生,还有一个学术会议要筹备。时间排不开。”
陈砚舟表面镇定,内心却有些忐忑,这个项目承载着他太多的期望,如果不能说服李教授,前期所有的努力可能都要付诸东流。
陈砚舟从笔记本里抽出一张纸,放在桌上:“我们准备了三种支持方案。第一,十万研究经费,用于补贴学生劳务和实验耗材,三天内到账;第二,服务器远程部署,您团队可随时调用;第三,赵阳作为技术联络人,负责所有非研究性事务对接,不占用您时间。”
李教授盯着那张纸看了几秒。
“你这不像在拉投资。”
“我们不是来谈生意的。”陈砚舟说,“您要是愿意牵头,这项研究能成为国内首个基于真实老年语音的小样本识别案例。论文署名第一单位归您团队,我们只要应用转化权。”
办公室安静了几秒。
“你们想过后续吗?”李教授问,“比如数据合规、隐私保护、伦理审查?”
“已经启动内部合规流程。”赵阳说,“录音全部匿名化处理,用户签署过授权协议。伦理申报材料我们也准备好了,随时可以提交校方审核。”
李教授靠回椅背,目光在两人脸上来回扫视。
“你们知道我为什么不做商业项目?”
“怕影响学术独立性。”陈砚舟说,“但我们这次不是卖产品,是在解决一个真实存在的技术盲区。老年人不会用智能设备,不是因为他们笨,而是系统没为他们设计。如果这个方向能跑通,以后养老院、社区服务中心都能用上。”
李教授沉默了一会儿,伸手拿起资料册最后一页。那里贴着一张表格,是错误样本的分类统计图,颜色分明,排版整齐。
“这表格……谁做的?”
“我。”赵阳说,“花了一晚上。”
李教授点点头,又看向陈砚舟:“经费和设备,真能落实?”
“合同今天就能签。”陈砚舟说,“钱三天内到账,服务器明天就可以调试。”
“我不是要钱。”李教授说,“我是怕你们半途而废。研究一旦开始,不能断。”
“我们不会停。”陈砚舟看着他,“这个项目对我们很重要,对用户更重要。”
李教授把手里的资料轻轻放回桌面,手指敲了两下。
“我可以安排一个研究生先介入,做初步评估。如果可行,再决定是否正式参与。”
赵阳眼睛一亮:“谢谢您!”
陈砚舟没说话,只是把笔记本翻到新一页,蓝笔写下:“合作启动,李教授同意评估。”
“叫林晓。”李教授说,“研二,专攻语音信号处理,上个月刚发了一篇EI。她下周有空,你们可以直接联系她。”
“我们什么时候能见她?”赵阳问。
“下周一上午九点,实验室例会。”李教授说,“你们来旁听就行。”
陈砚舟合上本子:“我们一定到。”
李教授站起身,示意谈话结束。他走到书架前,抽出一本厚书放进包里。
“还有件事。”陈砚舟没动,“如果我们想联合申报市里的‘产学研融合专项’,需要哪些材料准备?”
李教授回头看了他一眼:“你连这个都知道?”
“查过申报指南。”陈砚舟说,“这类项目对职称评定有帮助,您要是有兴趣,我们可以一起准备。”
李教授嘴角微微动了一下:“申报周期三个月,材料要提前两个月交。你们有时间?”
“有。”陈砚舟说,“我们从现在就开始。”
李教授没再说什么,拎起包走了出去。
门关上后,赵阳一拳轻砸在腿上:“成了!他松口了!”
陈砚舟拉开椅子坐下,打开笔记本,红笔在任务栏划掉一条:“争取专家支持”。
“还没完。”他说,“这只是第一步。”
“可他答应让研究生介入了!这已经是突破!”赵阳抓起资料册,“我马上回去整理技术文档,让林晓一看就懂。”
陈砚舟点头:“你去准备。顺便把服务器配置清单发我,我要确认能不能兼容他们的测试环境。”
赵阳应了一声,快步走出办公室。
陈砚舟坐在原位没动。窗外阳光移到了桌角,照在那份资料册的封面上,纸页边缘泛着微光。
他掏出手机,系统界面弹出: 【推动科技项目商业化进程】82%
他退出页面,把手机放回口袋。
这时门又被推开,李教授探头进来。
“你们那个项目,”他说,“真的打算长期做?”
“做五年。”陈砚舟说,“不止语音识别,还要做交互适老化改造。”
李教授看了他几秒,从包里拿出一张便签纸,写了个号码递过来:“这是林晓的电话。跟她说是我让她接的,别让她觉得是随便应付。”
陈砚舟接过纸条,小心夹进笔记本。
“谢谢您。”
李教授摆摆手,转身离开。
陈砚舟站起身,把资料收进包里。他走到窗边,看见赵阳在楼下打电话,手势激动。
他低头看了看手表,三点四十七分。
阳光照在楼梯口的金属扶手上,反射出一道细长的光痕。
陈砚舟转身走向门口,手搭上门把时,听见走廊尽头传来脚步声。
他停下,回头看去。
一个穿格子衬衫的年轻人抱着笔记本走过来,胸前挂着学生证,上面写着“林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