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强的视频还在朋友圈挂着，标题是《论一个体育生如何靠脑震荡打开商业新赛道》，底下点赞破两百，评论区全是“求同款创可贴”和“这饮料得叫‘头铁水’”。
陈砚舟刷完最后一眼，把手机倒扣在创业园会议室的桌面上。阳光斜切进来，照在赵宇面前那份打印歪斜的校园地图上，边角卷了毛，像是被谁用手指反复摩挲过。
“我昨晚睡不着。”赵宇一开口就带着点亢奋，“翻来想去，咱们这项目不能叫便利店，太土。得有个名儿，一听就知道不是卖泡面那种。”
陈砚舟没接话，从包里抽出笔记本，蓝笔已经在纸上画出三条主干道的动线箭头。他昨天去查了教学楼早课人流，又蹲图书馆门口数了午休时段学生走向，数据都记在第十七页，旁边还贴了张撕下来的草稿纸，写着“南门出口—日均流量872人，无零售点”。
“你先别画。”赵宇伸手按住他笔尖，“我说正经的，下周就能进场装修，供应商我也联系好了，康师傅、可口可乐这些大牌子全给你铺货，保你第一天营业额冲三千。”
“然后呢？”陈砚舟抬眼，“第三天掉到八百，一个月后关门？”
赵宇噎了一下：“你怎么总往坏处想？”
“我不是想。”陈砚舟把本子推过去，目光坚定，手指在地图上用力点了点那三个红圈，声音沉稳有力地提出试点方案，“我是算。你上次说三个月回本，结果银行催你还款；你说要搞高端餐饮，结果塞给我一堆财务幻觉。现在你要做便利店，第一反应还是堆大牌快消——你真觉得学生是因为缺一瓶可乐才活得不快乐？”
会议室安静了几秒。窗外有学生路过，笑声撞在玻璃上又弹开。
赵宇搓了搓脸，终于松口：“那你说，怎么做？”
“试点。”陈砚舟指着地图上的三个红圈，“只开一家，在图书馆南侧出口。面积不超过二十平，装修预算压到五万以内。先跑通模型，再谈扩张。”
“这么小？”
“越小越准。”他翻开另一页笔记，“我要测的是‘需求密度’，不是‘开店数量’。如果这个点日均客单量破三百，毛利率超四成，说明模式成立。否则，开十家也是十家火葬场。”
赵宇盯着那三个红圈看了半天，忽然笑出声：“你这人吧，说话难听，但做事……确实让人放心。”
“我不是让你放心。”陈砚舟合上本子，“我是不想再替你擦屁股。”
赵宇摆手：“行行行，听你的。那卖什么？总不能光卖矿泉水配诗吧？”
“当然不是。”陈砚舟打开手机相册，调出一组图表，“根据果汁摊复盘，学生愿意为‘看起来健康’的东西多掏两块钱。但他们不信市面上那些‘低糖’‘零卡’的宣传，觉得都是骗人的。”
“所以？”
“所以我们自己做。”他说，“主推三类产品：冷萃茶饮、低糖能量棒、护眼坚果包。全部自有品牌，包装统一设计，成分表印在背面，透明公开。”
赵宇皱眉：“听起来像养生局。”
“是社交局。”陈砚舟滑动屏幕，跳出一份问卷统计，“你看这里，87%的学生会拍照发朋友圈，如果商品够特别。我们每款零食外包装印一句短诗，由中文系投稿评选，每月更新。买一包薯片，还能顺便读首诗——这叫‘消费附加值’。”
“诗？”赵宇瞪眼，“谁吃个薯片还得动脑子？”
“不是动脑子。”陈砚舟淡淡道，“是动情绪。食堂吃饭没人拍照，但在窗边啃一根写着‘月光比宵夜更暖’的能量棒，十个人里八个会发九宫格。”
赵宇愣住，随即猛地拍桌：“妙啊！这不叫卖零食，这叫卖青春纪念品！”
“还有技术加持。”陈砚舟继续说，“货架装感应器，拿起来自动推送优惠券到校园公众号；电子价签实时更新库存，缺货马上补；所有交易数据后台归集，未来可以预测爆款。”
“这套系统多少钱？”
“初期两万五。”陈砚舟报出数字，“但能积累用户行为轨迹，以后迁移到别的场景都能用。”
赵宇沉默片刻，突然咧嘴：“你这是把便利店当数据入口使啊。”
“不然呢？”陈砚舟反问，“你以为我想一辈子跟泡面香肠打交道？”
两人对视一秒，同时笑了。
“就按你说的办。”赵宇掏出手机拨号，“我现在就让设计部改方案，供应链那边也重新调品项。咱们这家店，不光要赚钱，还要让学生觉得——嘿，这地方懂我。”
三天后，图书馆南侧的小屋摘掉了旧招牌，换上了新名字：“知味站”。
开业当天早上七点，陈砚舟站在门口检查设备。智能系统刚上线十分钟，网络突然断了，电子价签集体黑屏，扫码枪失灵，第一批赶早课的学生挤在门口，有人已经开始抱怨。
“怎么办？”店员慌了神。
陈砚舟没动，从包里抽出一沓纸质优惠券：“发下去，全场九折，扫码关注公众号后续补录。”
“这……能行吗？”
“能。”他把优惠券塞进对方手里，“人来了就是机会，系统坏了可以修，信任崩了就没了。”
中午十二点半，网络恢复，后台数据同步完成。当日结算显示：销售额五千二百元，客单价十九块六，高出预期38%。最畅销单品是“清醒薄荷茶”，包装上印着一行小字：“熬夜背书的人，不该输给困意。”
赵宇下午三点赶到，手里拎着两杯奶茶，直接塞给陈砚舟一杯：“恭喜啊，首战告捷。我已经让团队准备第二家店选址了，这次要不要试试体育馆那边？”
陈砚舟摇头：“再等等。数据还没跑稳，贸然扩张容易翻车。”
“你还真是半步都不肯多迈。”赵宇叹气，“不过也好，至少不会像我当年那样，一头扎进坑里爬不出来。”
他喝了口奶茶，忽然压低声音：“说实话，我现在有点怕你。”
“怕我？”
“嗯。”赵宇点头，“以前我觉得自己挺精明，资源人脉都有，结果被你几句话就拆穿了动机。现在你连卖个零食都能做出花来，下一步是不是连食堂都要改造了？”
陈砚舟笑了笑，没答。
手机在这时震动了一下。
他低头看去，屏幕无声亮起，一行提示浮现：
【检测到更大商业机会，是否解锁“地产领域”？】
【提示：校园零售成功仅为起点，空间整合能力决定格局上限】
他盯着那行字，没有点击确认，也没有关闭界面。
远处教学楼传来下课铃声，一群学生笑着跑过便利店门口，有人推门进去，拿起一包印着诗句的坚果，对着同伴喊：“哎你看，这句写的是‘考试周的心事，藏在维生素E里’——太真实了！”
周强得知新店开业的消息，眼睛放光，兴奋得在原地蹦了起来，大声嚷嚷着“我要去当第一个顾客，尝尝咱这知味站到底啥味儿！”
陈砚舟收回目光，把手机放回口袋，转身朝教学楼方向走去。
阳光落在肩头，脚步平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