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6年的夏天,蝉鸣裹着热浪在南苑农场的土路上翻滚。知青宿舍的砖墙上用红漆刷着接受贫下中农再教育的标语,字迹在烈日下有些褪色了。
十九岁的李卫东蹲在宿舍门口的青石板上,周围是几个一起来农场的知识青年。
“卫东,这样不好吧?大家都下地干活了,就我们还在宿舍里。”知青唐林说道,他是交道口那边过来的。
“唐林,你怕什么?我知道南苑,是军事化管理的,可是现在还不是接受了我们?” 李卫东觉得自己这个同志有点胆小,年轻人就该有勇气的。
“这傻柱凭什么当厂长?还不是因为他有个当处长的叔叔?”李卫东感觉这个就是关系户,你听名字就好笑,傻柱。
“卫东,你错了。何厂长小叔是处长没错,但是他本身也是朝战下来的英雄。” 唐林的家就在交道口,他小的时候就听过何家的故事。
“我和你说不通,你的意志就是不坚定。” 李卫东内心一直坚持自己的信念。
傻柱来了!不知谁喊了一声。知青们纷纷从地上站了起来。
从明天起,全体知青分组劳动!傻柱看了眼这帮小子,说实话他不愿意接收的,也不想动用手段,都是一群半大的孩子。
李卫东同志负责记工分!人群里忽然就是一阵的哄笑,这小子嘴皮子利索,干活就差点劲了。
我们要求直接参与农场管理!. 李卫东愤愤不平的吼道。“你当这个场长,不就是靠你叔吗?记工分,你瞧不起知识青年?.
宿舍门口突然安静了下来。傻柱真想揍这个小子一顿,想到前几天小叔说过的黄化的事情。
三个小子到服务站闹事,被小叔遇上了。第二天,黄化请假了,理由是说是晚上摔断了肋骨。何大江一想就明白,黄化这小子让人给收拾了。
“算了,不生气。” 傻柱极力的让自己平静下来。
“参与农场管理?” 傻柱看了看这个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小子。“行啊!”
从明天起,李卫东同志当三天代理场长,我给你当助手。傻柱当众宣布了一个决定。
“老何,你惯着这小子干啥?小黑屋关几天,没有一个不老实的。”副厂长宋光荣有点不理解。现在的这帮年轻人都邪乎,军队的地方也敢尥蹶子。
“都是孩子,还是要以教育为主。再说了,我当他叔都可以了,不置气。”傻柱笑了笑。
第二天,新的南苑农场代理厂长李卫东上任了。
第一件事就是宣布给社员发奖金。他挥舞着从傻柱抽屉翻出来的公章,在红纸上盖出歪歪扭扭的革命奖励。
“快点,带我去仓库看看。” 李卫东催促着傻柱。
“你和他们说下,我现在可是厂长。” 李卫东和傻柱到了粮仓门口,看到两个荷枪实弹的当兵的,有点怂了,赶紧的跑到了傻柱的身后。
“放心,咱们的枪口不会对着自己人的。”傻柱有点好笑,要是早知道你小子会怂,就关小黑屋了,省的麻烦!
你要发奖金?傻柱心里就是一乐。
“怎么就一袋粮食了?” 李卫东看到仓库里面最后一袋储备粮的时候,已经傻掉了。
“咱们下个月,职工吃啥?” 李卫东现在脑袋里面有点懵了。
“问得好。” 傻柱拍了拍这个傻小子的肩膀。“现在不是提倡支援建设吗?你懂的。”
“嗯。” 李卫东抬起来了头。“农场有这个觉悟,很好。”
“现在你是厂长,下个月怎么办?靠你了。”傻柱重重的拍了他一下。这小子差点倒在地上。
第二天,李卫东带着一帮知青来到了苹果园。
“啥?你要砍树?”傻柱赶到果园的时候,这小子已经砍了一斧子了。“你个败家子!”
“砍掉低产的苹果树,改种小麦。”李卫东现在满脑子都是下个月吃啥的问题。
“不是,你现在种也不行的,已经夏天了。”傻柱是又好气又好笑的,四六不懂的玩意儿!
“等下,孩子,你知不知道,这些树结的果子,能换全场多少人过冬的棉衣?” 当李卫东举着斧头要砍苹果树的时候,六十三岁的老果农老刘拦住了他。
“多少?” 李卫东和一群知青都是好奇的问道。
去年每棵树平均产果子120斤,300棵就是斤,按照市价两毛五一斤,你们自个算吧?老刘布满老茧的手,在不停的扒拉着。
“不是,这个也不行,那个也不可以。我还是不是厂长?”李卫东感觉非常的郁闷。
夜幕降临时分,南苑农场突然响起刺耳的警报声。粮仓方向腾起了冲天的火光,焦糊味混着热浪扑面而来。李卫东从床上跳起来的时候,看见窗外火舌正舔舐着夜空。
都愣着干什么!唐林带人去水井那边!傻柱的吼声穿透混乱,他脱下外衣在水缸里浸透了。
你带人拆掉草垛!快!傻柱已经抓着湿麻袋冲了出去,转头对跟在身后的李卫东喊道,话音未落,当先就裹着湿布冲进了火场。
李卫东看着那个被火光映亮的背影,想起自己这三天干的荒唐事。此刻粮仓里剩下的最后一袋储备粮正在燃烧,而他前两天还盖着公章要发奖金。
东子!草垛要塌了!唐林的喊声让他回过神,转头看见知青们正手忙脚乱的拆着麦秸垛。火势借着风势向粮仓蔓延,突然一声爆响,房梁上的火星如雨般的落下。
何场长!不知谁喊了一声。李卫东抬头看见傻柱从火光中踉跄着退了出来,脸上被熏得漆黑,外衣袖口已经烧焦了一块。他刚要开口,却见傻柱又抓起水桶冲向另一侧着火点。
第三天清晨,李卫东站在场部办公室门口,手里拿着那枚从傻柱抽屉里拿走的公章。三天前他在这里宣布发奖金时多么意气风发,此刻就有多么难堪。
李卫东,你怎么站在这儿?办公室门突然被人推开了,傻柱端着搪瓷缸子走了出来,看见他就是愣了一下。
何场长,我是来交公章的。李卫东深鞠了一躬,声音发抖,昨天夜里我想明白了,我那些想法。。。太幼稚了。
知道为啥,让你当三天代理场长吗?傻柱拍掉了李卫东肩上的草屑。
当年我在朝鲜当兵的时候,新兵蛋子们也都这么轴。记住,真正的知识青年,得把书上的道理和脚下的土地结合起来。傻柱看着面前的年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