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面震动越来越强，泥土从岩缝里簌簌落下。林青趴在地上，一只手撑着地，另一只手按在岩石边缘。他能感觉到震动是从东南方向传来的，节奏稳定，像是有东西在地下往前顶。
他猛地抬头，冲不远处的赵刚喊：“别开枪！不是炮击！是机械往上来！”
赵刚正举着步枪对准裂缝，听到声音立刻停下。他扭头看向林青，眼神发紧。
林青翻身坐起，抓过身边一个炸药包，快速拆开外皮。里面缠着几圈导线，他扯出一段，贴在地面，耳朵凑近听。
声音顺着金属传来——咔、咔、咔，像齿轮咬合的声音。
“是铁壳子。”他低声说，“他们在下面装了机关，准备破土出来。”
赵刚蹲下来：“啥玩意能钻地？”
“不知道啥来头，但走的是直线，说明有轨道。”林青站起身，环视四周，“他们肯定想从这儿突进去，打我们侧翼。”
他转身对着右侧坡地大吼：“所有人离开裂缝区域！往高处撤！三米内不准站人！”
几个战士还在原地愣着，一名班长拉起伤员就跑。下一秒，脚下轰的一声炸响，一块三米长的石板被顶得翘起，尘土冲天而起。
烟雾中，一个黑影缓缓升起。
那东西长得不像车也不像炮，外壳是深灰色的铁皮，一节连着一节，像蜈蚣爬行。顶部有个圆筒，正在转动，明显是要架武器。
“机枪！”有人喊。
话音刚落，哒哒哒的扫射声响起，子弹横扫左坡，两块岩石被打得碎屑飞溅。一名战士小腿中弹，直接跪倒在地。
“趴下！”林青扑过去，一把将人拽到掩体后。他回头一看，那铁壳已经露出一半，至少有六节车身埋在土里，每节都有履带转动。
“打不动。”赵刚摸了摸腰间的雷管，“这玩意太厚。”
“不打外面。”林青眯眼盯着那东西移动，“打中间。”
“中间？”
“你看它转弯的时候，第二节和第三节连接的地方会冒火花。”林青指着远处，“动力从那儿传，散热口也在那儿。烧断那里，它就动不了。”
赵刚反应过来：“拿燃烧弹试试？”
“没时间找了。”林青把短刀插回腰间，从背包里翻出两个手榴弹，又撕开一件旧棉衣，用布条把弹头和棉絮绑在一起，“做土制燃烧弹，扔进去引火。”
赵刚立刻招呼两名队员帮忙。三人用最快的速度做了五个简易弹，塞进布袋里。
“等它完全出来再动手。”林青压低身子，“现在只能靠地形卡住它。通知西侧，准备好滚石，一旦它露头，立刻砸驾驶舱。”
赵刚点头，掏出信号枪，朝天空打出一道绿光。
这是预定暗号。
东侧阵地马上有人回应，几块大石头被推到崖边，只等一声令下。
林青趴在一块凸起的岩石后，眼睛死死盯着那铁壳上升的位置。周围的战士都屏住呼吸，没人说话。
轰！
最后一层土被掀开，整个机甲完全暴露。它足有八米长，六节车身，顶部机枪开始旋转，瞄准左侧高地。
就是现在！
林青抓起一个燃烧弹，拉开引信，用力甩出去。火团划过半空，准确落在第二节连接处。
砰！
棉絮炸开，火焰瞬间裹住传动轴。里面的油管被高温点燃，发出刺鼻气味。机甲的动作一下子变慢，履带卡顿，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
“再来！”林青抓起第二个。
这次赵刚也投了出去。两个火球同时命中同一位置，火势更大。铁皮开始发红，螺丝崩裂，有液体从缝隙里喷出来。
“动了！它要退回去！”有人喊。
机甲果然开始往后缩，显然是想退回地下躲避攻击。
“别让它下去！”林青站起来，冲崖边大吼，“推石头！压住它！”
信号弹再次升空。
轰隆隆——
几块巨石从高处滚落，其中一块正中驾驶舱上方，把顶部的机枪砸歪。另一块卡住了第一节履带，整台机器瞬间失去平衡。
“上！”林青抽出短刀，拎着手榴弹就往前冲。
赵刚带着五名敢死队成员紧跟其后。他们绕到机甲侧面，发现第三节底部有个小门正在打开，一个穿灰制服的士兵探出半个身子，手里拿着扳手，似乎想修理传动系统。
林青冲上去，一脚踹在对方胸口。那人直接飞出去，撞在岩石上不动了。
他低头看那扇门，里面是狭窄通道，灯光昏黄。
“里面有空间。”他说，“不止一个人操作。”
赵刚递来最后一个手榴弹：“扔进去？”
“不。”林青摇头，“我要看看这东西怎么跑的。”
他弯腰钻入门内。
里面比想象宽敞，有操作台，有油箱，还有几根粗管子连着前后。地板震动得很厉害，说明引擎还在强行运转。
他快步往前走，穿过两节车厢，来到中部控制室。墙上挂着一张图纸，画着这条山脊的地下结构，有几个标记点，其中一个正是他们现在的位置。
原来不是随机挖的。
是早就埋好的。
林青把图纸撕下来塞进怀里，回头时看见角落里有个红色把手，上面贴着字条：紧急制动。
他伸手拉下。
整个机甲猛地一震，所有声音戛然而止。履带停转，灯也灭了。
外面顿时安静。
林青从原路返回，跳出舱门。赵刚正蹲在旁边，一脸紧张。
“停了。”林青说。
赵刚松了口气：“真让你关了？”
“拉了个手柄。”林青抹了把脸上的灰，“这玩意有弱点，别看硬，其实怕火怕重压，更怕断油路。”
他站直身体，看向战场。
敌军已经乱了阵脚。原本依托机甲推进的步兵失去了掩护，有的在后退，有的在原地打转。副官站在后方挥着手枪，试图组织反击，但没人听他的。
“机会来了。”林青从地上捡起步枪，检查弹匣。
赵刚问：“现在怎么办？”
“按原计划。”林青举起手臂，面向全线，“一组从右翼包抄，二组守住高地，三组跟我正面压上。不让他们收拢队伍。”
他迈步向前，脚步踩在机甲残骸上发出闷响。
山坡上的战士陆续起身。有人举起枪，有人拉动枪栓。刚才被打压的士气重新燃起。
“林队！”一名满脸血污的战士喊，“咱们冲吗？”
林青看着前方混乱的敌阵，点了点头。
“冲。”
赵刚吹响哨子，三短一长，全军突击信号。
右侧队伍率先行动，十几人沿着斜坡快速逼近敌军侧翼。左侧高地投下数枚手榴弹，炸得敌人四处逃散。
林青带着七人小组直扑中央。
敌军开始后撤，但退路被滚石封住，只能挤在狭窄通道里。有人想爬山，被狙击手点中肩膀，惨叫着滚下来。
副官终于意识到撑不住了，转身就要跑。林青抬枪瞄准，扣下扳机。
子弹擦过对方大腿，那人踉跄摔倒。
林青加快脚步，距离不断缩短。
战场局势已经逆转。革命队伍全面压上，火力覆盖整个伏击区。敌军阵型彻底崩溃，投降声此起彼伏。
林青走到副官面前，枪口对着他脑袋。
“你们从哪儿弄来的这铁壳子？”他问。
副官喘着气，抬头看他。
“你以为……只有你们知道新技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