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青摔在泥地上，后背撞得生疼。他没动，眼睛还盯着帅帐的方向。火光从破开的帐篷里往外冒，黑烟卷着火星往上窜。他听见里面传来第二声爆炸，比刚才更响，震得地面都在抖。
他的右手还攥着桃木剑的断柄，指节发白。左臂上的伤口又裂开了，血顺着小臂往下流，滴在脸上一滴，是温的。
帐子里没人出来。
他知道张作霖已经被亲卫带走了。那几个人动作不慢，抬人的时候还算稳。可他不敢闭眼，怕错过什么。
梁上那个洞还在冒着烟，像是有什么东西烧焦了。刚才那三个人就是从那儿跳下来的，动作整齐得不像活人。一个扑他，一个冲张作霖，最后一个直接往阵眼里钻，想破他的困魔阵。
他现在才喘过劲来。
舌尖还带着血腥味，那是咬破的时候留下的。雷符用完了，镇魂钉也只剩一颗，藏在袖口里，沾了汗，有点滑。
他撑着地想站起来，右腿却使不上力。一根横梁砸下来的时候压到了膝盖，现在一动就抽着疼。他低头看了一眼，裤管破了个口，皮肉肿了起来，颜色发青。
这不是普通的伤。
他记得那两个杀手自爆前的样子——撕开胸口，掏出第二颗尸核。那种石头他见过，在湘西的老坟场里，赶尸人用来锁尸气的。可这帮人不一样，他们体内的线是活的，会动，缠着心口那块石头嗡嗡响。
不是赶尸术。
比那更邪门。
他抬起手，把断剑插进土里，借力撑起身子。膝盖一软，差点跪回去。他咬牙站住，左手摸向腰间的符袋。袋子空了一半，剩下的几张符都是基础的净尘和定影，打不了硬仗。
但他还得进去。
里面还有东西。
他拖着腿往前走，每一步都像踩在刀尖上。火势已经蔓延到帐角，布料烧得噼啪作响。门口躺着一具尸体，脸朝下，后颈插着一枚镇魂钉。那是他最后扔出去的，穿过了喉咙，钉进了地面。
他蹲下去，手指碰了碰那枚钉子。
凉的。
不该这么凉。正常情况下，刚镇压完邪物的钉子会发烫，至少持续半炷香的时间。可这个，像是在冰水里泡过。
他忽然抬头，看向帐内深处。
火光晃动，照出另一个影子。
不是他的。
那个影子站在残破的帅案后面，一动不动。身上没有穿军服，也不是亲卫的装束。黑衣，瘦高，双手垂在两侧，掌心朝外。
林青认得那个姿势。
控尸钉就在他手里。
他慢慢抽出断剑，横在身前。嘴里开始默念五雷引的口诀，声音压得很低。血从嘴角渗出来，是他刚才强行催动精气时震伤的。现在顾不上了。
那人没动。
林青也不敢先出手。他只剩一口气能撑大招，用错了就没了。
帐外传来脚步声，是巡逻队来了。有人喊了一声：“这边！快！”
林青没回头。他知道那些兵帮不上忙。这种东西，子弹打不死。
帐内的影子忽然抬起了头。
没有脸。
整张脸像是被什么东西啃过，只剩下黑洞和几根白骨。可它“看”着林青，脖子微微歪了一下。
林青猛地冲了进去。
断剑挥出一道弧光，直劈那人的面门。对方抬手格挡，手腕一翻，一枚黑钉迎面弹出。林青侧头躲开，钉子擦着耳廓飞过，钉进后面的柱子，发出“叮”的一声脆响。
他落地翻身，顺势甩出两张净尘符。符纸在空中燃烧，火光照亮对方胸口——那里缝着一块布，上面画着倒铃纹。
和之前那个杀手的一样。
林青冷笑一声：“你们还真是一伙的。”
那人终于动了。一步跨出，速度快得离谱。林青只看到黑影逼近，立刻后撤，同时掌心雷拍地而出。黄光炸开，逼得对方退了半步。
可这一击耗掉了他最后一丝力气。
他踉跄了一下，单膝跪地。呼吸变得困难，胸口像压了块石头。他知道这是精气透支的征兆，再撑一会儿就会吐血。
那人慢慢走近。
林青握紧断剑，准备拼死一搏。
就在这时，外面传来一声枪响。
紧接着是惨叫。
林青扭头看向帐门，看见一名亲卫倒在地上，脖子上插着一根细针。另一个兵举着枪，还没来得及瞄准，就被一股力量掀飞出去，撞在粮袋堆上，不动了。
帐外安静了几秒。
然后，又有两个人影走了进来。
一左一右，步伐一致。灰眼睛，脸色铁青，走路没有脚步声。他们手里各拿着一把短刃，刀身上缠着黑线。
林青明白了。
这不是收尾。
是换场。
真正的围攻，现在才开始。
他抹掉嘴角的血，把断剑换到左手。右手伸进怀里，摸出了最后那张雷符。这张符是他自己画的，没来得及开光，威力只有七成。但总比没有强。
三人呈三角站位，慢慢向他逼近。
林青盯着中间那个没有脸的，突然笑了：“你们主子呢？不敢亲自来？”
那人没回答，只是抬起手，掌心的黑钉缓缓转动。
林青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他深吸一口气，把雷符贴在断剑上。
火光一闪，符纸燃烧。
他冲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