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青的手指还按在夜鸦器的发送键上,背包外侧的铜牌忽然又震了一下。
这次不是轻颤,是连续三下,像有人在外面敲门。
他立刻松开按键,把夜鸦器塞进内袋,抓起背包就往门口走。脚刚踩上门槛,铜牌再震,这次是一长两短。
是警报代码。
三级战备,敌袭在即。
他没回头,直接冲出猎屋,跃上屋后高坡。风从北面压过来,带着一股说不清的闷味,像是泥土翻新后又被火烤过。远处山脊线开始有黑影移动,速度不快,但连成一片,像潮水往前推。
他掏出铜牌咬破指尖,在“成”字上划了一道。血渗进去的瞬间,铜牌发烫,他顺势将它拍进地面。一圈暗红纹路迅速扩散,几根符钉从袖中滑出,被他一一钉入阵眼位置。
镇魂阵临时起效,地气微微一凝。
他知道这撑不了多久,但够用了。
他对着夜鸦器快速按下三组震动频率——这是预设的无声指令,陈玄和赵刚只要接到,就会明白总攻已至,各自进入战斗状态。
做完这些,他从腰间抽出符枪,枪头擦过掌心,一道血痕浮现。他低喝一声,将血抹在枪杆刻纹上。符纸自燃,整支枪泛起青光。
东边林子里传来动静。
不是风刮树,是脚步踩在枯叶上的声音,整齐得不像活人。接着,几团灰雾从林间升起,贴着地面滚动,所过之处草木发黑萎缩。
来了。
他盯着广州方向,胸口的木盒突然发烫。他腾出一只手把它掏出来贴在心口,闭眼感应。阴气流向很清晰,主脉集中在东南侧隘口,其他两路只是虚晃。
主攻方向确定。
他抬手撕下衣角,蘸血写下“东守”两个字,甩手打向空中。纸片飞出十米自动燃烧,化作一只火鸟朝山下掠去。那是给潜伏队员的信号,意思是谁在东线,立刻集结。
不到两分钟,四个身影从不同方位冒出来,穿着便装但腰间都挂着异会制式刀具。他们是北岭周边的巡防暗哨,平时散在民间,只有紧急时刻才会现身。
“林队!”
“听令。”林青指向东侧,“三人去隘口布雷线,一人跟我守住阵枢。记住,没我命令不准放符炮。”
三人领命跑开,剩下那人蹲在他身边,低声问:“要不要通知总部?”
“不能通。”林青摇头,“现在任何消息都可能是他们设的套。”
话音未落,东面雾气猛地暴涨,一团黑影从中冲出,落地时发出金属摩擦声。那是个傀儡,半人高,四肢由铁链拼接,胸口嵌着一块发紫的骨片,正不断吸着周围的气息。
这种东西不怕普通符咒,能反弹法术,专门用来破阵。
林青知道不能等它靠近阵枢。
他抓起符枪就冲出去,途中顺手捡了块石头捏碎,撒出一把朱砂粉。人在半空,左手结印,右手持枪下劈。枪尖刺入傀儡头顶刹那,他口中吐出一句短咒。
这不是完整版的破妄真言,是他最近反复练习后简化出来的版本。原本要念七句才能生效,现在他靠熟练度硬生生压缩到一句,威力虽减,但足够击穿核心。
“破!”
枪头炸开一团白焰,傀儡胸口的骨片应声裂开。紧接着整个躯体崩解,铁链哗啦倒地。
可还没等他喘口气,林子深处又冲出七八个类似的东西,排成三角阵型直扑隘口。
他刚要再冲,身后传来喊声:“林队!东线有人混进来了!”
他回头一看,一个穿巡夜人制服的男人正往阵枢方向跑,手里提着灯笼。那人步伐很稳,但抬手时有个细节不对劲——食指没有微屈。
林青记住了这个动作习惯。
他之前说过,真人做事有惯性。画符的人抬手,总会不自觉地活动食指,就像扣扳机前会下意识蹭一下扳机护圈。
这个人没有。
“拦住他!”林青大吼。
两名队员扑上去,那人突然甩出灯笼,火光炸开瞬间竟是黑烟。等烟散了,他人已经到了阵枢边上,手里多了根锈钉,就要往符钉插孔里扎。
林青甩手掷出符枪。
枪身旋转飞出,精准卡进那人双臂之间。同时他启动缚灵索,黄绳从袖中射出,缠住对方脖颈往后一拽。那人踉跄后退,钉子掉在地上,冒出青烟。
“果然是伪身。”林青走过去,一脚踩住那根锈钉,“敢冒充巡夜人,你们还真是越来越大胆了。”
地上的人咧嘴笑了,嘴角一直裂到耳根,根本不是人脸。他喉咙里发出咯咯声,身体开始膨胀。
林青眼神一冷,抬脚踩断他的脖子。
尸体倒地瞬间化作一滩黑水,冒着泡消失不见。
这时隘口方向传来爆炸声,三枚地雷接连引爆。冲在前面的几个傀儡被炸翻,但后面的立刻补上,踩着残骸继续推进。
“阵法还能撑多久?”他问守阵的队员。
“主符受潮,最多三分钟。”
林青看了眼手中的铜牌,又摸了摸掌心的伤。血还在流,但他顾不上包扎。他蹲下身,用血在阵枢周围重新画了一圈符文,然后咬破舌尖喷出一口精气。
符纸全亮了。
阵法续上了。
可也就在这时,林子最深处传来一声鼓响。
咚——
声音不大,却让所有人耳朵嗡鸣了一下。紧接着,地面开始轻微震动,远处黑潮加速涌来,人数比刚才多出数倍。
林青站起身,握紧符枪。
他知道真正的进攻开始了。
他对着通讯器低吼:“所有单位注意,敌人主力压境,准备接战!重复,准备接战!”
话音刚落,第一波邪教徒已经冲出树林。他们穿着统一的黑袍,脸上画着古怪图腾,手里拿着各式邪器。最前面那个披着红氅,手持一面骨鼓,每敲一下,身后队伍就提速一分。
林青深吸一口气,提起符枪迎了上去。
他不能让他们靠近阵枢一步。
双方距离拉近到五十米时,他猛然跃起,符枪横扫而出。一道青光划破空气,正中鼓面。
鼓裂了。
敲鼓的人当场吐血倒飞。
可就在这一刻,林青感到耳后那道旧伤突然剧烈抽痛,像是被人用针扎进去搅动。他眼前一黑,差点栽倒在地。
他扶住符枪才稳住身子。
不是幻觉。
他真的被标记了。
对面人群分开一条路,一个戴面具的人缓缓走出,手里拎着一根带血的丝线,另一端看不见,仿佛连在虚空里。
林青知道那是什么。
血引线,专锁被种过印记的目标。
那人举起丝线轻轻一扯。
林青胸口猛地一沉,像是心脏被人攥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