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青靠在断墙边,喉咙发干。刚才那东西爬上了房梁,声音还在耳朵里回荡。他抬手抹了把脸,掌心全是冷汗。
陈玄蹲在他旁边,手指捏着一块铁片,轻轻刮了刮地面。灰白色的粉末散开,碰到墙根立刻变黑。
“毒没清干净。”陈玄说,“这地方不止一道防线。”
林青点头。他盯着正门,那扇门歪在框上,像是被人从里面踹过。刚才那个无面人是从三楼下来的,可楼上再没动静。
“不对。”林青低声说,“它下来不是为了拦我们。”
“是为了引我们进去。”陈玄接话。
两人沉默几秒。风从破窗灌进来,带着一股说不出的味道,像烧焦的纸混着湿木头。
林青摸出最后一枚桃木钉,贴着墙根往前走。钉子每三步点一下地,碰到某处时微微震了下。
“有阵。”他说,“金属埋得深,连成圈。”
陈玄掏出铜罗盘,指针刚露出来就开始抖,最后停在一个方向不动。
“下面有东西。”他说,“能量源在地下。”
林青抬头看建筑侧面。外墙裂了一道缝,能容一个人侧身进去。他指了指那里,陈玄会意,收起工具跟上。
他们贴着墙挪过去,动作很轻。快到裂缝时,林青突然停下,伸手拦住陈玄。
地上有一小滩水,反着光。不是雨水,太清了。
他蹲下,用指甲蘸了一点,搓了搓。黏的。
“胶。”他说,“有人涂了粘液,想让我们留下脚印。”
陈玄冷笑:“怕我们找不到路?”
“怕我们走太快。”林青说,“太快就看不出陷阱。”
他从腰间抽出短刀,把刀鞘插进缝隙撑住身体,慢慢挤了进去。陈玄紧跟着,两人落地时踩到一堆碎砖。
里面是个走廊,天花板塌了半边,月光斜照进来。尽头是一扇木门,门缝里透出光。
不是电灯那种白光,是金的、绿的,一闪一闪,像水波晃动。
“宝光?”陈玄皱眉。
林青没说话。他记得小时候听师父讲过,真正的灵器不会自己发光,发光的都是带命债的东西。
他们趴在地上往里爬。靠近木门时,林青用桃木钉轻轻挑开门缝。
大厅中央有个石台,上面漂浮着几件古物。一把青铜剑悬在半空,剑身泛金光;旁边一个玉瓶转着圈,冒出碧绿色的雾;还有个铜铃,没人碰却一直在响。
光就是从这些东西上来的。
林青眯眼细看。台子底下有影子,但他看不清形状。等一道金光扫过墙面,他才发现不对劲。
影子不是物件的影子。
是人形的,很多个,挤在一起,手脚扭曲,像是被什么东西钉在台上。
“你看出来了?”陈玄低声问。
“那是祭品。”林青说,“这些宝贝,是用人命养的。”
陈玄呼吸重了几分。他的手本来往前伸了点,像是想摸那道光,现在猛地缩回来。
“惑魂术。”他说,“光能拉人心神。”
林青从怀里摸出安神符,贴在额头上。符纸一沾皮肤就发热,他闭眼默念几句口诀,脑子才清醒些。
“不能靠近。”他说,“谁碰谁死。”
陈玄点头。他盯着那玉瓶,忽然发现绿雾飘到一定高度就停住,像是被什么东西拦着。
“上面有结界。”他说,“东西出不去,人也拿不了。”
林青想了想,扯下一段墙上藤蔓,扔向石台。
藤蔓飞到一半,突然冒烟,接着“啪”地一声断成两截,掉在地上化成了灰。
“果然是假的。”林青说,“等着人来抢,抢了就中招。”
陈玄看着那把青铜剑:“值这么多条人命?”
“不一定是为了剑。”林青说,“可能是为了杀进来的人。”
两人对视一眼,都明白了。
这不是藏宝地,是坟场。有人故意把好东西摆出来,就等高手上门,一网打尽。
林青摸出朱砂笔,在门框上画了个叉。这是他们师门的标记,意思是“绝地勿入”。
“得查地下。”他说,“能量源在下面,机关根子也在那儿。”
陈玄从包里拿出一把小铲,准备撬地板。刚蹲下,光突然变了。
金光和绿芒同时增强,整个大厅亮如白昼。墙上浮现出一行字,像是用血写的:
“得宝者,承其命。”
字一闪就没了,但两人都看清了。
陈玄脸色变了。“这话我听过。”他说,“早年有个盗墓的,拿了块玉佩,当晚七窍流血,死的时候嘴里全是虫。”
“借运的邪法。”林青说,“你拿了东西,就得替原主办完他没办成的事。办不成,命就搭进去。”
“那这些东西是谁的?”陈玄问。
林青没答。他盯着石台,突然发现那铜铃响的节奏有点熟。
三长两短,停顿,再三长。
是他师父当年教的暗号。
他心跳快了。不可能,师父十年前就死了,尸骨都没找到。
难道……这些东西,是冲他来的?
陈玄察觉他不对劲:“怎么了?”
“这铃声。”林青声音压得很低,“是我师门传讯的方式。”
陈玄愣住:“谁会知道这个?”
“只有两种人。”林青说,“一种是师兄弟,一种是——杀过师门的人。”
大厅里的光又闪了一下。这次多了个声音,很轻,像是有人在哼曲子。
调子老旧,带着南派道乐的味道。
林青听得清楚:这是《送魂经》的开头。
专用于超度死者的曲子。
现在却从一个发光的铜铃里传出来。
陈玄伸手按住他肩膀:“别听。”
林青咬了下舌尖,疼感让他清醒。他往后退了两步,靠在墙上。
“这地方不能久留。”他说,“他们知道我们会来。”
“谁?”陈玄问。
“设局的人。”林青说,“从一开始就在等。”
陈玄没再问。他收起铲子,把包背好。
“怎么走?”
“原路不行。”林青说,“回去的路上肯定埋了记号,只要我们离开,就会引来更多东西。”
“那就往下。”陈玄说,“既然根子在地下,总得有人去断源头。”
林青点头。他从墙上抠下一块砖,扔向大厅另一侧的门。
砖飞过去,眼看要落地,突然被一道 invisible 的线拦住,炸成碎末。
“有绊索。”他说,“不单是物理的,还带术法。”
陈玄绕到角落,用铁尺探了探地面。三步外有块石板颜色稍浅。
“这里。”他说,“活动的。”
林青过去帮忙。两人合力掀开石板,下面是个竖井,黑漆漆的,看不见底。
风从下面往上吹,带着一股铁锈味。
林青摸出一根蜡烛点上,丢下去。蜡烛落了五秒才到底,火没灭。
“不深。”他说,“但下面有气流,可能通着别的出口。”
陈玄绑好绳索,先下去探路。林青等了几秒,正准备跟上,突然听见井底传来一声闷响。
像是石头被推开。
接着,一道微弱的红光从下面透上来。
不是宝光那种华丽的颜色,是暗的、沉的,像血干了之后的颜色。
林青屏住呼吸。
他知道,真正的陷阱,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