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青把信纸折好塞进怀里,手指在衣袋边缘顿了下。外面巡夜人已经走远,脚步声消失在街角。小雨站在堂屋门口,手里攥着一张黄纸符,指尖有点发白。
“这信来得太巧。”她说。
林青没接话。他转身走到桌边,把剩下的几块玉佩重新收进红木盒子里,只留下一块贴身放着。刚才那封信说南岭有他爹没看完的最后一块玉,可他不信对方会这么好心送线索。越是听着像机会,越可能是套。
他抬头看向小雨:“你准备好了吗?”
小雨愣了一下:“你要现在就走?”
“不走,但得动。”林青从墙角拿起铜钱剑,检查了一遍剑鞘是否牢固,“他们想看我乱,我就偏要动起来。真东西不怕试。”
小雨咬了咬嘴唇,还是点了点头。她把符纸叠成小块塞进袖口,又从柜子里拿出一个小布包,里面是朱砂、桃木钉和火折子。
赵刚是半个时辰后到的。他穿着粗布短打,腰间别着一把厚背砍刀,进门就问:“去哪儿?带家伙了吗?”
林青点头:“去陈玄那儿。他懂老物件,能辨玉佩真假。”
赵刚咧嘴一笑:“早该让他看看这些玩意儿了。整天神神叨叨的,这次让他真出点力。”
三人出了药铺后门,绕过集市,专挑小巷走。天色刚暗下来,街上人还不算少,但他们尽量贴着墙根,避开主道。林青走在最前,手一直按在剑柄上。
巷子越走越窄,两边屋子挨得近,头顶晾衣绳横七竖八挂着衣服。空气闷,风吹不动。
走到一处三岔口,林青忽然停下。
赵刚差点撞上他:“怎么了?”
“前面不对。”林青眯眼往前看。那条直路通向镇外,原本有个卖糖水的老头常守在路口,今天却没人。
小雨也察觉到了:“灯也没点。”
赵刚冷笑一声:“怕是有人先到了。”
林青没说话,回头看了他们一眼:“待会动手,赵刚挡正面,小雨往后退五步施符,我主攻。别恋战,保住玉佩就行。”
话音刚落,屋顶瓦片响了一下。
不是风。
一道黑影从左侧屋檐跃下,落地时膝盖微弯,手里握着一对短钩。紧接着右边墙上又跳下来三个,全都蒙面,手中兵器寒光一闪。
为首的那人站定,声音沙哑:“东西留下,你们可以活。”
赵刚二话不说,拔刀就冲上去。他个子高,力气大,一刀劈下去带着风声。对面两人举刀格挡,金属相撞爆出火星。
林青拽了小雨一把:“退!”
小雨踉跄两步靠到墙上,手忙脚乱掏出符纸,咬破指尖往上面画血线。她的手抖,第一张符刚画完就撕了,重来。
林青抽出铜钱剑,迎上第三个扑来的敌人。那人用的是双刺,招式快,专往关节缝隙里钻。林青侧身避过一击,剑尖挑中对方手腕,铜钱串扫过皮肤,发出“啪”的一声脆响。
那人闷哼一声,手一松,武器掉地。
另一边赵刚已经和两个对手缠在一起。他刀法野,但实用,一刀逼退一人后立刻转身横扫,逼得另一人跳开。可第四个人从背后摸上来,手里甩出一条铁链,缠住赵刚刀身猛地一扯。
赵刚没松手,却被带得向前扑了一步。
林青眼角扫到,立刻抽身回防。他甩出一道雷印符,纸符飞出半空自燃,炸出一团电光,正砸在偷袭者肩头。那人惨叫一声,铁链脱手。
小雨这时终于画好符,抬手一扬:“定!”
符纸飘在空中,落下时贴住其中一个敌人的后背。那人动作突然变慢,像是踩进了泥里,抬腿都费劲。
“有用!”小声音有点颤,但眼神亮了。
林青不再留手。他冲向持钩那人,铜钱剑舞出一片影子。对方格挡几次后开始后退,脚步乱了节奏。林青抓住空档,一脚踹中膝盖,再一剑柄砸在太阳穴,直接放倒。
剩下三人见势不对,互相使了个眼色,转身就跑。一个跳上墙头,两个钻进巷子深处,眨眼没了影。
赵刚喘着气,把刀插回腰间:“就这么让他们跑了?”
林青没答。他蹲下检查倒地那人,掀开蒙面布,不认识。身上没带身份标记,只有腰间一个皮囊,里面装着半瓶黑色粉末。
“毒?”小雨凑过来。
“涂在兵器上的。”林青捏起一点闻了闻,“麻筋草混了蛇涎,碰破皮就得瘫一会儿。”
赵刚摸了摸手臂上的划痕:“怪不得刚才使不上劲。”
林青站起身,忽然觉得左臂一凉。低头看去,袖子靠近肩膀的地方裂开一道口子,布料边缘发黑卷曲。
“你受伤了?”小雨惊问。
“擦了一下。”林青卷起袖子,皮肤上划出一道浅痕,没流血,但颜色已经开始泛紫。
“是镖。”赵刚从地上捡起一枚细长铁钉,“淬了毒,差一点就扎实了。”
林青接过镖,在手里翻了翻。尾端缠着一圈极细的线,他小心拆开,里面裹着一小团纸。
展开后只有五个字:
**午夜,镇外破庙见。**
小雨盯着那行字:“他们让你去?”
赵刚皱眉:“这明显是陷阱。去了就是送死。”
林青把纸条收进怀里,活动了下手臂。伤口不深,但整条胳膊有些发麻,动作慢了半拍。
“他们不想杀我。”他说,“要是想灭口,刚才就不会只用毒镖。这是通知,不是袭击。”
“那也不能去!”小雨急了,“你现在中毒了,万一……”
“我没全中。”林青摇头,“只是擦伤。我能撑到子时。”
赵刚抱臂站着:“你要真去,我跟你一块。”
“不行。”林青看着他,“你得去陈玄那儿,把这块玉交给他。顺便查查这毒是从哪来的。巡夜队那边你也打个招呼,今晚加哨。”
赵刚还想争,林青抬手拦住:“这不是商量。你是我们这边唯一能自由进出的人。我去破庙,你去查底,小雨留在镇里等消息。谁都不能闲着。”
小雨低头看着自己手里的符纸,声音低了些:“那你一个人太危险了。”
“危险才要去。”林青把铜钱剑插回腰间,拍了拍剑柄确保卡紧,“他们以为我会躲,会怕。我要是不去,才真让他们看透了。”
巷子里静了几秒。
远处传来打更的声音,梆——梆——梆。
三更还没到,时间还够。
林青转身往外走:“回去换件衣服,处理下伤口。子时前我会到破庙。”
赵刚看着他的背影喊了一句:“你要活着回来啊!”
林青没回头,只抬起手摆了摆。
小雨站在原地没动,直到他的身影拐出巷口。她低头看了看自己画坏的那张符,慢慢把它揉成一团攥在手心。
药铺后院,林青坐在灯下脱了外衣。左臂那道伤已经肿起来一圈,皮肉发烫。他倒了点酒在碗里,把棉布浸湿后用力擦洗伤口。
酒碰到皮肤的一瞬,整条胳膊抽了一下。
他咬着牙继续擦,额头冒出一层汗。擦完后撒上解毒粉,再用干净布条缠紧。
铜钱剑放在桌上,他拿起来检查每个铜钱是否松动。第七枚有点晃,他拧紧了铁丝,重新穿好。
窗外风吹动树梢,影子扫过窗纸。
林青站起身,披上深色外衣,把玉佩贴胸口放好。他最后看了眼桌上的红木盒子,没打开。
他知道这一去可能对不上号。
但也知道,不去就永远对不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