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中的月光昏黄,映着地囚一号隐约泛着冷光的冰墙轮廓,那冰墙不知延伸向天际何处,墙面凝结着千年不化的厚冰,冰纹如蛛网般蔓延,透着刺骨的寒意,而穹顶之上,能隐约听见水流涌动的闷响,深蓝的海水隔着一层透明屏障悬于头顶,偶尔有细碎的气泡上浮,在屏障上撞出转瞬即逝的光斑。
林宇望着众人,指尖先是落在桌面,随后缓缓抬起,指着桌上错落摆放的瓷盘与白碗,指腹叩了叩瓷盘边缘,沉声道:“大地的周遭被那道冰墙死死圈住,一步也越不过去,穹顶之上更是无尽海水,如牢笼般将我们困在这片土地里。可若你们的世界能放下纷争,让科技安安稳稳地往前走,沉下心攻克屏障的核心技术,假以时日,未必没有突破穹顶、窥见外界的可能。可惜啊——”他话音顿了顿,语气里添了几分凝重,眼神扫过众人,“你们世界的所有国家,从来没有真正联合过,各有各的算计,各守各的疆界,像这桌上的碗碟般零散摆放,凑在一起,也终究是一盘散沙,难成气候。”
黄小雅站在人群靠前的位置,指尖无意识攥了攥衣角,方才还带着疑虑的眼神,此刻望着林宇言之凿凿的模样,眉峰微蹙,眼底的不信淡了几分,多了丝难以察觉的动摇。她沉默片刻,终究还是忍不住开口,语气里带着几分迟疑:“那……冰墙之外,又是什么地方?真的还有其他存在吗?”
林宇抬眼看向她,语气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笃定,字句清晰地说道:“冰墙之外,藏着数千个和你们一样被困的文明,他们的穹顶或许与你们相似,形态各异,却都被层层屏障束缚着。据我所知,这么多年过去,已有半数左右的文明拼尽全力突破了第一层穹顶,踏出了最初的牢笼;而这半数文明里,又有四百多个文明熬过了更严苛的考验,冲破了第二层穹顶,触及了更高维度的空间;更甚者,早已存在能突破第三层穹顶的文明,他们的科技与实力,早已远超你们如今的认知。”
围着的众人都静了下来,没人再随意插话,一个个竖着耳朵听得仔细,可脸上的神情却藏不住心底的态度。
有人双臂抱在胸前,眉梢微微挑起,眼神里满是怀疑;有人低头凑在一起,指尖捻着衣角窃窃私语,声音压得极低,语气里满是不以为然;还有人嘴角勾着一抹淡笑,指尖无意识敲着膝盖,眼底没有丝毫信服,分明是把林宇的话当成了荒诞不经的故事来听,只当是闲暇时的奇闻逸事,没半分当真。
“嗤!”一声尖锐的嗤笑突然打破了房间里的平静,人群中一个身材高壮的男人往前迈了一步,抬手直直指着林宇,脸上满是不屑,语气洪亮又带着浓浓的嘲讽,“还穹顶?照你这么说,我们脚下这片广袤大地,这么多山川河湖,竟然只是一块被圈起来的平地?那这些年所有国家的科学家都在说,我们住的是颗圆形星球,绕着恒星转动,难不成所有国家都联合起来,故意编瞎话欺骗全世界的人?这根本就是无稽之谈!”
他的话音刚落,人群里立刻有好几个人跟着附和,有人往前凑了凑,点头嚷嚷道:“就是,国家的科学观测总不会错,这么多证据摆在那,怎么可能是平地?”还有人皱着眉摆手,语气里满是不耐烦:“我看你就是在胡扯,哪来的什么穹顶、其他文明,纯粹是编故事骗我们呢。”
附和声此起彼伏,房间里原本沉凝的氛围,瞬间被质疑与嘲讽搅得混乱起来。
“尽信书不如无书,古训从不是空谈。”林宇抬眼扫过在场众人,见有人仍挂着不屑,有人低头嗤笑,心底那股失望顺着血管蔓延开来,眉峰微蹙,语气沉了几分,“你们打小就被灌输既定的知识体系,课本上写什么便信什么,老师说什么便记什么,却从未停下脚步,去质疑那些理论背后的真实性,更没想过要去验证对错。”
他抬手,指尖指向窗外的残月,眼神里藏着几分怅然:“有些事,别只盯着书本上的铅字,低头用眼睛去看脚下的土地,抬头去察穹顶的异动,静下心去感受周遭的束缚,慢慢就会发现,书中那些所谓的‘真理’,早有不少地方和现实相悖,只是你们从未细究罢了。”
话音落,他喉结滚了滚,目光掠过众人麻木又质疑的脸,语气添了丝恳切:“唯有敢于质疑,敢于推翻错谬,敢于探索未知,科技才能往前迈步,文明才能寻得出路——质疑,本就是进步的开端。”
“放屁!”那高壮男人本就憋着一肚子火气,此刻听林宇还在“危言耸听”,当即攥紧拳头往前凑了半步,胸膛微微起伏,正要开口反驳,肩膀却突然被一只力道颇沉的手狠狠推开,踉跄着往后退了两步才站稳。
“谁他妈敢推我?”男人怒目圆睁,火气直往头顶冲,抬手就要挥拳,可视线落在对方身上时,拳头却僵在了半空,怒气瞬间被错愕取代——推他的人穿着一身笔挺的墨绿色军装,肩章闪着冷光,袖口收紧,周身透着一股肃杀的气场,绝非普通人。
没等他反应过来,一阵整齐的脚步声从门外传来,十几名荷枪实弹的士兵鱼贯而入,黑色的枪口微微下垂,却始终对着人群方向。他们动作利落,抬手便将围着的众人轻轻推开,划出一道宽敞的通道,动作克制却带着不容抗拒的威严。
通道尽头,一名年轻军官缓步走来,身形挺拔如松,军装熨帖无褶,眉眼锐利,眼神扫过房间时带着审视,步伐沉稳,每一步落地都轻而有力,很快便走到了林宇面前,停下脚步。
在场的人瞬间僵在原地,满脸震惊,连呼吸都放轻了几分。夏国的治安向来是世界顶尖的,别说荷枪实弹的军队,平日里连街头斗殴都少见,如今军队突然出动,还围着这么个不起眼的房间,难道眼前的林宇是恐怖分子?竟能惊动军队这般阵仗?
人群里开始泛起细碎的骚动,有人悄悄往后缩,有人脸色发白,手心冒出冷汗,小声窃窃私语,眼神里满是惶恐。黄小雅更是吓得浑身微颤,指尖紧紧攥着衣角,指节泛白,心脏砰砰直跳,下意识想站起身往后退,刚抬了半只脚,手腕便被一只温热的手轻轻按下,力道不重,却带着安抚的意味。
她转头,撞进林宇平静的眼神里,心底的慌乱竟莫名压下了几分。
吴源看着林宇,语气严肃,字句清晰:“你好,我叫吴源,隶属夏国特殊安保部队。经过人脸数据实时比对,未在夏国公民系统中查到你的信息,你并非夏国人,请出示能表明你身份的有效证件。”
林宇垂眸看了眼他胸前的徽章,缓缓摇了摇头,语气淡然,听不出情绪:“我没有你们这些‘地囚’的证件,不过——”他话音顿了顿,抬眼看向吴源,嘴角勾起一抹浅淡的弧度,“你看这个,算不算能证明身份的东西?”
话刚落,林宇的额头中央突然裂开一道细细的缝隙,淡银色的纹路顺着缝隙蔓延开来,原本平整的皮肤缓缓向两侧分开,一只隐藏在皮下的竖眼渐渐显露,眼白泛着淡淡的银辉,瞳孔是纯粹的淡金色,细碎的光芒在眼底流转,像是藏着一片微型星河。
此刻的林宇,和方才的模样判若两人。周身仿佛有无形的气场扩散开来,原本平和的气息骤然变得强大而高贵,身形似乎都挺拔了几分,眼神锐利却不凌厉,带着一种俯瞰众生的悲悯,宛如一尊脱离尘俗的天神降临人间,让周遭的空气都仿佛凝固了。
黄小雅坐在一旁,只觉得心神狠狠一颤,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攥住,瞬间漏跳了一拍。她下意识张大了嘴巴,眼睛瞪得圆圆的,大脑一片空白,指尖发麻,整个人僵在原地,目光直直地锁在林宇的竖眼上,连呼吸都忘了,眼底满是震撼与难以置信。
“啊——!”房间里突然响起一阵尖锐的惊叫声,有人吓得往后踉跄,差点摔倒,有人双手抱头,脸色惨白如纸,浑身发抖。若不是有荷枪实弹的士兵在旁维持秩序,恐怕早已乱作一团,场面失控。
先前那个质疑林宇的高壮男人,此刻更是吓得双腿直打哆嗦,冷汗顺着额角滚落,浸湿了衣领,后背早已一片冰凉。他看着林宇周身的气场,再想起自己方才嚣张的反驳,心底满是懊悔与恐惧,双腿一软,膝盖重重磕在一起,差点直接跪趴在地上,连抬头看林宇的勇气都没有——他刚才,竟然敢质疑一尊“天神”?
林宇眼底闪过一丝戏谑,缓缓收起周身的气场,淡金色的眸光柔和了几分,语气带着恶作剧得逞的轻快:“大家不用害怕,我没恶意,只是个蓝星人而已。当然,以你们现在的认知来看,我确实算是外星人。”他转头看向脸色发白的吴源,挑了挑眉,“这位吴长官,不知我这只眼睛,算不算能证明身份的‘证件’?”
“呃!”吴源只觉得心神巨震,瞳孔骤然收缩,指尖下意识握紧了腰间的配枪,心底的惊骇如潮水般翻涌,几乎要将他淹没。他深吸了好几口气,用力攥紧拳头,指甲嵌进掌心,借着刺痛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却依旧保持着军人的克制:“这、这位外星人先生,不论你此次出现是出于什么目的,还请跟我们回部队一趟,配合调查。”
林宇扫过在场众人,见所有人都眼神躲闪,满脸惊惶,连抬头看他的人都寥寥无几,心底骤然生出一股索然无味。这些人被层层谎言包裹得太久,认知早已固化,连见到外星文明都怕成这般模样,怯懦又愚昧。
他下意识想起蓝星,想起那里各个文明和平共处,外星人与本土居民互帮互助的场景,眼底闪过一丝怀念——还是蓝星好啊,没有这般束缚,没有这般愚昧,科技与文明共同进步,处处都是生机。
念头落下,林宇额头的缝隙缓缓闭合,竖眼消失不见,周身的高贵气场也彻底收敛,又变回了先前平和的模样,只是眼底多了几分淡漠。他对着吴源轻轻点头:“我此次出现,本就有些关于这片穹顶的事想不通,正好跟你们官方聊聊,或许能得到答案。出发吧。”
“林宇!”
清脆的女声突然响起,带着几分急切。林宇转头,看向出声的黄小雅,应了一声:“嗯?”
黄小雅站起身,眼底满是担忧,眉头紧紧蹙着,眼神真挚又坚定,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却格外清晰:“我跟你一起去,万一……万一他们为难你呢?”
林宇看着她眼底的担忧,捕捉到那份纯粹的善意,心底一暖,先前的索然无味消散了大半,嘴角缓缓勾起一抹真切的笑意,眉眼舒展,语气柔和:“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