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那日丹室风波后,“陈寻”这个名字,在百草峰外门乃至部分内门弟子中,已不再陌生。若说之前小比第一尚有人认为是运气,那回气丹的成丹,尤其是“烈阳丹”的反戈一击,则彻底奠定了他在丹道上的天赋与实力。
不知从何时起,低阶弟子间开始流传起“辟谷丹仙”的名号。
起初带着几分戏谑,但随着陈寻炼制的、附带宁神效果的辟谷丹流通渐广,这名号竟愈发响亮起来。许多卡在炼气初期瓶颈、心浮气躁的弟子发现,服用此丹闭关,竟真能平添一两分静气凝神的功效,虽微弱,却实实在在。
这日,陈寻正在丁字叁号药园内照料灵植,一名面生的外门弟子寻来,神色恭敬地递上一个小布袋。
“陈师兄,这是几位相熟的师兄弟凑的灵石,想……想向您求购一批上品辟谷丹。”那弟子语气带着些许不好意思,“大家知晓您时间宝贵,不敢奢求回气丹那等灵药,只望能得些您亲手炼制的辟谷丹便好。”
陈寻微感诧异,接过布袋,神识一扫,里面竟是二十块下品灵石。这已远超寻常辟谷丹的价值。
他看向对方眼中那份殷切与信任,心中了然。于他而言,炼制辟谷丹已如呼吸般自然,耗时不多,却能帮到这些同样在道途上艰难求索的同门,更能换取一些急需的灵石,何乐而不为?
“灵石我收下十块便可。”陈寻将布袋递回一半,语气平和,“三日后,你来取丹。”
那弟子闻言,顿时喜出望外,连连道谢后离去。
此事仿佛开了个口子,接下来几日,竟又陆续有弟子慕名而来求丹,所求皆是那特制的辟谷丹。陈寻来者不拒,皆以略高于市价但远低于其实际功效的价格接下。他白日打理药园、修炼功法,夜间便开炉炼丹,日子充实而平静。
大量的炼制,让他对辟谷丹的理解达到了一个匪夷所思的境地。他闭着眼都能感知到黄精、茯苓、露草在炉内每一丝微妙的变化。渐渐地,他不再满足于仅仅是附带宁神效果。
“黄精性平,补益中气;茯苓安神,利水渗湿;露草调和……若在其中加入一丝‘血竭藤’萃取后残留的温和生机之力,是否能略微强化其补益之效?”
“若以《万木生机诀》催动地火,模拟春日生发之意境,能否让丹药本身蕴含的灵气更易被吸收?”
他开始尝试。凭借着青木诀意对药性的超凡掌控,以及枯荣意境对生机流转的深刻理解,他在不改变主药的前提下,于细节处做着微妙的调整。火候的起伏,投药的时机,甚至自身一缕意念的融入……
数日后,当第一批改良后的辟谷丹交付时,求丹的弟子仅仅服用一颗,便察觉出了不同!
不仅宁神效果依旧,腹中那股温饱之感竟持续得更久,且丹药入腹后,化作的灵气似乎格外温顺,融入经脉的速度都快了半分!这已几乎触摸到“劣品蕴灵丹”的边缘了!
消息不胫而走,“辟谷丹仙”的名号愈发响亮,甚至引来了一些内门弟子的好奇与关注。陈寻在百草峰外门,算是彻底站稳了脚跟,拥有了自己都未曾预料到的人望。
这一日,陈寻刚完成一批丹药,正在屋内调息,沐晚秋的传讯符翩然而至。
“来千草园。”
言简意赅。陈寻不敢怠慢,立刻动身。
园内,沐晚秋依旧在那株古树下,素手轻抚着琴弦,却未成曲调。见陈寻到来,她停下动作,目光落在他身上,带着一丝审视,更有一丝难以言喻的复杂。
“你近来风头很盛。”她开门见山,语气听不出喜怒。
陈寻心中一凛,恭敬回道:“弟子只是做些力所能及之事,换些修行资粮,未曾想……”
沐晚秋抬手打断了他:“我并非责怪于你。你能于平凡丹药中另辟蹊径,惠及同门,积累善缘,此乃你的机缘与本事。”她话锋微转,“不过,木秀于林,风必摧之。你可知,如今关注你的,已不限于百草峰?”
陈寻沉默点头。他自然感觉得到,暗处的目光比以往更多了。
“林轩之事,不过疥癣之疾。”沐晚秋语气平淡,却点出关键,“你真正需要留意的,是那些真正将丹道视为禁脔、视创新为异端的老古板,以及……宗门之外,因你之名而再次被引来的视线。”
陈寻心中一紧,知道沐晚秋指的是黑风山脉的旧怨。
“弟子明白。”
“明白就好。”沐晚秋看着他,“你的路,与常人不同。于基础中见真章,此法虽笨,却最是坚实。但切记,莫要沉溺于眼前微末之名,丹道之广博,你所见不过沧海一粟。”
说着,她屈指一弹,一枚新的玉简飞向陈寻。
“这是《百草初解》后续篇章,以及‘蕴灵丹’的完整丹方与诸多前辈的注解心得。你好生研习。”她顿了顿,意味深长地说道,“真正的挑战,或许很快便会到来。在你拥有足够实力之前,藏锋,亦是道。”
陈寻接过玉简,心神沉入,顿感其中信息浩如烟海,远非之前的基础篇可比。他深知这是沐晚秋的庇护与期许,郑重行礼:“多谢师叔!弟子定不负所望!”
离开千草园,陈寻握着那枚温润的玉简,心中既有压力,更有无限动力。
辟谷丹仙之名,是认可,是资粮,亦是一层迷雾。他需借此迷雾悄然生长,直至无人能再因他灵根而轻贱,无人能再因他之道而阻挠。
他的道,始于平凡,却绝不会止于平凡。真正的风雨,或许正如沐师叔所言,即将来临。而他,已做好了迎击的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