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明远的供述,像一把重锤,将“时序会”的轮廓砸进了现实的土壤。秦远洲失踪的真相水落石出,压在秦风心头十五年的巨石仿佛松动了一丝,但随即又被更深的疑问和紧迫感取代。
“指挥家”的身份依然成谜,其“引发时序混乱”的疯狂计划如同悬顶之剑。父亲笔记中那些 cryptic 的短语,尤其是那个突兀中断的“信任……”,更是在秦风脑海中挥之不去。
信任谁?为什么信任?这个被信任的人,是否知晓内情?甚至……是否就在他们身边?
这个念头让秦风感到一阵寒意。他立刻召集核心小组,重新审视所有卷宗、证物和人员关系。
“我们必须找出所有被我父亲生前信任,并且在‘时序会’案件中可能扮演某种角色的人。”秦风在白板上写下“秦远洲信任名单”,“范围锁定在十五年前与他有过密切接触,并且至今仍在相关领域活动的人。”
名单很快列出,人数不少:警队的老同事(如张猛)、警校的教官、陈明远圈子里的其他学者、甚至包括一些曾被他帮助过的线人。
逐一排查,工作量巨大。
“或许,我们不该只看‘人’。”苏姐在一旁沉思着开口,“秦警官笔记里提到的‘信任……’,后面很可能跟着一个名词,不一定是人名。会不会是……一个地方?一个物品?或者一种方法?”
一个地方?一个物品?
秦风猛地想起父亲笔记中的另一句话:“……起点……藏于星光与尘埃之下……”
星光与尘埃……天文馆?陨石尘埃?这指向的是“时序会”力量的源头,似乎与“信任”的宾语联系不大。
“重新检查所有从陈明远家和地下空间收缴的证物!”林瑶下令,“尤其是与我父亲可能有关的物品!”
证物被再次摆开。秦风的目光落在那块染有父亲血迹的布料上。苏姐已经做过详细检验,确认是父亲的血,布料材质普通,像是从一件常见的工装夹克上撕下的。
他拿起那块布,对着灯光仔细查看。除了那片暗褐色的血渍,布料边缘似乎还有一些极不显眼的、像是被什么尖锐物反复勾划过的痕迹,形成了一些杂乱的短线。
之前大家都把注意力集中在血渍上,这些划痕被理所当然地当成了布料本身的磨损或意外造成的。
“这些划痕……会不会有什么意义?”秦风喃喃道。
老王闻言,立刻将布料进行高清扫描,并利用图像增强技术进行处理。
当处理后的图像显示在屏幕上时,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那些看似杂乱的短线,在增强后,隐约可以分辨出是几个数字和字母!像是用指甲或细小的硬物,在极度痛苦或隐秘的情况下,仓促刻下的!
由于血迹覆盖和布料纤维的干扰,字迹非常模糊,经过反复辨认和推理,大致可以解读为:
【hS b-07】
【紧急情况使用】
【密码:……】后面的部分被血迹完全糊住了,无法辨认。
“hS b-07?”小林念道,“这像是一个编号或者地址缩写!”
“hS……会不会是某个地点的拼音首字母?”老王迅速在数据库中搜索,“本市范围内,名称带有‘h’和‘S’的地点……”
“华山仓库区b区07号库!”小林突然喊道,“城西那个老的国有仓储区!b区07号库我记得前几年还因为一起走私案被调查过,后来好像闲置了!”
华山仓库区!一个完全不在他们之前调查视线内的地点!
“紧急情况使用……密码……”秦风的心脏狂跳起来,“这是我父亲留下的!他在遇害前,或者在被控制后,用尽最后力气留下的线索!他把某些东西,或者某条退路,藏在了华山仓库b-07号库!需要密码才能打开!”
这个被忽略的细节,竟然隐藏在一块染血的布片上!若非秦风心细如发,几乎就要与它失之交臂!
“‘信任……’后面没写的,会不会就是这个地方?或者,这个仓库的密码,与某个他信任的人有关?”林瑶迅速分析。
“立刻出发!去华山仓库!”林瑶当机立断,“小心埋伏!‘时序会’很可能也知道这个地方!”
一支精干的行动小队迅速集结,由林瑶和秦风亲自带队,趁着夜色赶往城西的华山仓库区。
仓库区早已不复当年繁忙,大部分仓库都废弃或转作他用,夜晚更是寂静无人,只有昏黄的路灯投下长长的影子。b区07号库是一个独立的、看起来锈迹斑斑的卷帘门仓库。
外围侦查确认没有明显埋伏后,技术组上前,尝试开启仓库门。门锁是老旧但坚固的机械锁,并且有额外的防盗措施。
“试试暴力破解还是找管理方?”队员请示。
秦风看着那紧闭的卷帘门,又看了看手中布料照片上那模糊的密码提示。密码……父亲会把密码设成什么?生日?警号?还是……
他想起父亲笔记最后,那被打断的“信任……”。一个名字闪过他的脑海。
他走到门禁控制器前,那是一个老式的数字按键面板。他迟疑了一下,输入了一个对他和父亲都意义非凡的日期——母亲苏云的生日。
“滴——错误。”
不是。
他又输入了父亲的警号。
“滴——错误。”
也不是。
“信任……”秦风默念着。父亲最信任的人……除了母亲,除了战友张猛,还有谁?陈明远?不,那是背叛。难道……真的是苏姐?苏岑?
这个念头再次浮现。沈渊的日记也提到“信任苏……”。苏姐是后来才加入特案组的,父亲不可能认识她。除非……苏姐有另一重身份?
他甩了甩头,暂时抛开这个过于惊悚的猜想。
还有什么?父亲常说,警察最信任的,除了战友,就是法律和正义。但这些无法转化为数字密码。
等等……正义……Justice……英文?或者某种代号?
秦风心中一动。他回忆着父亲生前的一些习惯。父亲喜欢用一些简单的、有意义的数字组合。他曾经开玩笑说,如果有什么秘密保险箱,密码就用“110”加上重要的日子。
110……母亲的生日?不对,已经试过。
110……加上……秦风脑中灵光一闪!父亲和母亲的结婚纪念日!那是父亲视为新生活起点的日子!
他立刻输入了“110”加上父母结婚纪念日的后四位数字。
“咔哒。”
一声轻响,门锁的绿灯亮了!
密码正确!
卷帘门在电机低沉的响声中缓缓升起。仓库内部一片漆黑,灰尘在门外的灯光下飞舞。
战术手电的光柱射入,照亮了里面的景象。
仓库里堆放着一些废弃的家具和杂物,积满了厚厚的灰尘,看起来很久没人来过。但在仓库最里面的角落,放着一个不起眼的、老式的绿色铁皮文件柜。
文件柜也上了锁,但这一次,秦风直接用刚才的密码就成功打开了。
柜子里没有文件,只有一个小小的、裹着防潮油纸的包裹。
秦风小心翼翼地取出包裹,打开油纸。
里面是两样东西:
1. 一个老式的、已经停止走动的怀表。并非那块天文怀表,而是一只看起来很普通的、表壳有些磨损的旧怀表。秦风认得,这是爷爷留下的遗物,父亲一直贴身携带。
2. 一本更薄的、用塑料膜仔细包裹的笔记本。
秦风屏住呼吸,翻开那本笔记本。
扉页上,是父亲更加潦草、甚至有些颤抖的字迹:
“若见此笔记,说明我已遭遇不测,且你已找到此地。儿子,对不起,让你卷入这一切。”
“陈明远及其背后的‘时序会’,其危险远超想象。他们掌握的技术和理念,可能源自非人。我调查越深,越感到恐惧。”
“关键证据我已通过绝对可靠的渠道送出,藏匿地点只有我和‘他’知道。‘他’是我唯一能完全信任的同志,代号‘深蓝’。若‘他’还活着,且未被污染,‘他’会在我出事后的特定时间,将证据公之于众,或交给值得信任的后来者。”
“怀表表盖内侧,有我最后发现的线索,关于‘时序会’真正‘起点’的方位。破解它,或许能揭开一切。”
“记住,时间的答案,往往藏在被忽略的细节之中。相信你的直觉,相信……光。”
笔记到此结束。
“深蓝”?一个代号!父亲信任的同志!他送出了关键证据!但“特定时间”是什么?这位“深蓝”同志是否还活着?是否安全?
秦风立刻拿起那只旧怀表,小心翼翼地撬开表盖。
表盖内侧,没有文字,只有用极细的针尖刻下的、三组极其微小的坐标数字!以及一个简单的日期标记——十五年前,秦远洲失踪的前一天!
这坐标,很可能就是父亲发现的、“时序会”真正“起点”的方位!而日期,或许暗示着那个地点在特定时间会有特殊意义?
“老王!立刻解析这些坐标!”秦风将怀表递过去。
老王快速将坐标输入地理信息系统。片刻后,结果出来,他的脸色变得古怪:“这坐标……指向的不是一个建筑或者明确地点……而是……南郊盘山公路路段,具体位置在公路下方约150米深的……一处天然岩洞系统入口!”
盘山公路!父亲失踪的地点下方!
那里竟然是“时序会”的“起点”?一个天然岩洞?
“难道他们的老巢,一直就藏在我们眼皮子底下,公路下面的山洞里?”小林难以置信。
“立刻调取该区域的地质勘探资料和所有历史档案!”林瑶下令,“组织勘探队伍,准备进入岩洞侦查!同时,全力追查代号‘深蓝’的同志!”
新的线索指向了更深的黑暗,但也带来了新的希望。父亲的笔记和留下的怀表,如同穿越时空的指引,将他们带向最终谜底的边缘。
而下一步,他们必须对那个隐藏在公路之下的神秘岩洞,进行重新丈量,用脚步和科技,去揭开“时序会”真正的起源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