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司的命令是在一个雪后初霁的清晨送达的。通讯员策马奔入驻地,马蹄溅起晶莹的雪沫,将一份加盖了鲜红印章的急件交到李云龙手中。
李云龙和赵刚并肩站在团部门口,拆开命令,目光快速扫过那几行决定性的文字。空气仿佛凝固了片刻,随即,李云龙猛地抬起头,眼中爆发出难以置信的光芒,他深吸一口冰冷的空气,似乎想将这巨大的喜悦和压力一同压入肺腑。
“老赵!”他的声音因激动而有些沙哑,将命令递过去,“咱们……咱们独立团,扩编了!”
命令清晰明确:为适应东北战局迅速发展之需要,奉上级指示,以原八路军独立团为基础,吸纳周边数支地方武装及兄弟部队一部,组建东北民主联军辽东军区第x纵队!任命李云龙为纵队司令员,赵刚为纵队政治委员!
从团到纵队(相当于军级单位),这不仅仅是编制的扩大,更是责任的飞跃!这意味着他们将从指挥千余人的战术单位,一跃成为掌管数万兵马、独当一面的战役兵团!
消息像长了翅膀一样传遍整个驻地,短暂的寂静后,是震耳欲聋的欢呼!战士们扔掉了手中的工具,相互拥抱,纵情呐喊!独立团的旗帜在寒风中猎猎作响,仿佛也在为这历史性的跨越而激动颤抖。
然而,狂欢过后,李云龙和赵刚面对的,是千头万绪、沉重无比的现实。
纵队司令部设在了县城里原伪满县公署的一座二层小楼里。地方宽敞了些,但里面的气氛却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紧张。巨大的军事地图覆盖了整面墙壁,上面标注的敌我态势远比一个团级单位要复杂得多。
摆在李云龙和赵刚面前的,是几座亟待解决的大山:
第一,部队整合。新编入的部队来源复杂,有原抗联的老底子,有关内来的老八路,有刚刚改编的地方武装,甚至还有少量争取过来的原伪满军。武器装备五花八门,战斗作风各异,思想动态复杂。如何将这些成分各异的“沙子”凝聚成一块无坚不摧的“岩石”,是首要难题。
第二,后勤保障。骤然增加数万张嘴,粮食、被服、药品的缺口巨大。建立稳定、高效的后勤供应体系,迫在眉睫。
第三,装备升级。纵队的火力配备,相较于他们即将面对的国民党美械主力师,差距悬殊。如何尽快提升部队的武器装备水平,成为决定未来战斗胜负的关键。
第四,根据地建设。 作为一支军级单位,不能再像过去那样打游击,必须建立巩固的根据地,发动群众,建立政权,才能获得持久作战的能力。
司令部里,灯火常常彻夜不熄。李云龙盯着地图,时而眉头紧锁,时而用红蓝铅笔狠狠地戳着某个要点;赵刚则伏案疾书,制定整训计划、政治教育大纲,与地方干部商讨征粮和支前事宜。各师、旅的主官们进进出出,汇报情况,领取任务,每个人都行色匆匆,肩膀上仿佛都压着千斤重担。
“司令员,三师报告,改编的那个保安团思想波动很大,部分军官对咱们的政策有抵触!”
“政委,粮食只够维持五天了,新的征粮队遭到土匪袭击!”
“司令员,侦察报告,国民党新一军先头部队已抵达黑山一线,装备大量美式重炮!”
问题一个接一个,像不断涌来的浪头。李云龙感觉自己的脑袋都快炸了,他扯开风纪扣,对着窗外吼了一嗓子:“他娘的,这当司令员比当团长累多了!”
赵刚递给他一杯热水,语气依旧沉稳:“老李,现在咱们是指挥一个纵队,几万人的性命和革命的本钱攥在手里,不能再像以前那样带头冲锋了。咱们得学会用脑子,用制度,依靠各级指挥员。”
李云龙接过水杯,一口气灌下去,重重地吐出一口气:“老子知道!可这心里急啊!眼看着国民党精锐就要压过来,咱们内部还没理顺,装备更是差得远!时间不等人!”
他走到地图前,手指重重地点在黑山方向,眼神重新变得凶狠而坚定:“不管多难,这根骨头必须啃下来!传令各师,加快整训进度!政治工作要跟上,告诉所有新编入的弟兄,到了咱们纵队,就是一家人,打老蒋,保家乡!后勤部,给老子想办法,就算砸锅卖铁,也要保证部队不饿肚子!装备部,继续加大‘捡破烂’的力度,重点是寻找能生产弹药、维修火炮的设备和技术工人!”
他转过身,看着指挥部里所有忙碌的身影,声音斩钉截铁:“咱们纵队,是骡子是马,拉出去遛遛才知道!老子就不信,咱们这帮从晋西北尸山血海里杀出来的老底子,带不出一支能打硬仗、能打胜仗的钢铁纵队!”
新的番号,意味着新的征程,也意味着更加沉重的担子。李云龙和赵刚,这对老搭档,将带领这支新生的纵队,在东北这片决定中国命运的黑土地上,迎接前所未有的暴风骤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