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期集训班的效果超出了所有人的预期。那些带着好奇甚至几分疑虑前来学习的干部们,离开时个个眼神发亮,笔记本上记得密密麻麻,仿佛揣着克敌制胜的新式武器返回部队。
“独立团经验”不再只是一个模糊的概念,而是变成了一套有血有肉、可操作、可复制的具体方法。这股风潮迅速从基层反馈到各级机关,甚至在军区的一次政治工作简报上,一位宣传部门的干事在总结这次学习活动时,为了方便表述,首次使用了“李赵工作法”这一提法。
这个提法极具概括性,立刻不胫而走。
消息传回独立团,团部里顿时热闹起来。政委赵刚拿着那份简报,脸上是哭笑不得的表情。他指着那五个字对李云龙说:“老李,你看看,这……这成什么样子了。政治工作是集体智慧的结晶,怎么能用我们个人的名字来命名呢?这太不合适了。”
李云龙接过简报,眯着眼瞅了瞅,先是愣了一下,随即嘴角控制不住地向上咧开,露出一口黄牙,嘿嘿地笑了起来。他用力拍着简报,得意地对一旁的张大彪等人说:“瞧瞧!瞧瞧!‘李赵工作法’!听见没?咱们这点土办法,如今也有名号了!还是带姓的!这说明啥?说明咱这东西,过硬!”
赵刚看他那副得意忘形的样子,忍不住皱眉:“老李!你严肃点!这是原则问题!我们共产党人讲究集体领导,突出个人是要犯错误的!我看得马上向上级说明情况,这个提法必须纠正!”
“哎哟,我的赵大政委!”李云龙满不在乎地一摆手,大大咧咧地坐到炕沿上,“你呀,就是书读多了,太讲究!啥原则不原则的?这东西是不是咱俩带头搞出来的?叫‘李赵工作法’怎么了?简单明了,好记!难道非得叫‘独立团对敌政治攻势标准化流程及与军事行动协同化应用工作法’?那他娘的谁记得住!”
“就是!”孔捷不知什么时候也溜达了过来,正好听见这话,插嘴道,“老李这话在理!有个名号多响亮?现在外面都知道咱们这边有个‘李赵工作法’,专撬鬼子的墙角!我看挺好!老赵你就是太谨慎!”
李云龙得到支持,更来劲了:“老赵,你听我的,没事!这名字又不是咱自己起的,是同志们叫开的,说明大家认可!咱们要是急吼吼地去反对,反倒显得矫情,寒了同志们的心!只要这东西真能打鬼子,减少伤亡,叫阿猫阿狗工作法都行!”
赵刚被他这番歪理说得一时语塞,但眉头依然紧锁。他内心深处始终认为,将一项重要的对敌斗争经验冠以个人之名,与党的集体原则和谦虚谨慎的作风是相悖的。
果然,随着“李赵工作法”这个名称越传越广,一些不同的声音也开始出现。主要来自两个方面:
一是部分兄弟部队里一些同样资历深厚、战功赫赫的军事主官,私下里难免有些酸溜溜的议论。
“他李云龙是能打,可这政治攻势啥时候成他独创了?咱们不也一直在做?”
“就是,搞出点动静就冠名,尾巴翘上天了!老总当年在苏区搞‘白军士兵运动’,那才是老祖宗呢!”
“我看赵刚同志是出了大力,可这名字把李云龙放在前面,哼……”
二是一些更讲究“正统”和“规范”的政治机关干部,对此也颇有微词。在一次旅部的政工会议上,就有人委婉地提出:“独立团的探索精神值得肯定,但将其命名为‘李赵工作法’,是否有些不够严谨,容易助长个人英雄主义的风气?我们是否应该考虑一个更符合组织原则的命名方式?”
这些风声或多或少也传到了李云龙的耳朵里。
这天晚上,他和赵刚在团部门口抽烟。李云龙吐出一口烟圈,望着远处黑黢黢的山峦,突然开口道:“老赵,听说有人对咱们这‘工作法’的名字有意见?”
赵刚看了他一眼,平静地说:“嗯,听到一些。主要还是认为不够谦虚,突出了个人。”
“扯淡!”李云龙嗤笑一声,“老子打鬼子是为了谦虚?老子减少战士伤亡是为了不突出个人?他们要是能搞出更厉害的办法,老子第一个去学,用他们的名字命名都行!”
他沉默了一下,语气少有的认真起来:“老赵,我知道你顾虑啥。但你想过没有,为啥这名字能叫开?不是因为咱李云龙和赵刚有多大名气,是因为咱们这套办法,它管用!下面的同志们觉得好使,用了能打胜仗,能少死人,他们才愿意叫!这才是最根本的!”
“名字不重要,”李云龙最后用力把烟头摁灭,斩钉截铁地说,“重要的是,这把‘软刀子’得越来越快,捅得鬼子越来越疼!其他的,爱咋说咋说!”
赵刚看着李云龙在夜色中棱角分明的侧脸,听着他这番朴实却充满力量的话,心中的那点纠结忽然释然了不少。或许,在残酷的战争面前,实践和效果才是最高的原则。他轻轻叹了口气,没再说话,但眼神变得更加坚定。
“李赵工作法”这个名称,就在这样的争议与拥护中,伴随着其在战场上不断显现的威力,顽强地流传了下来,成为了一种标志,也记录着两位性格迥异的搭档,在烽火岁月中共同淬炼出的智慧与传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