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里那场接风宴,到底还是留下了一点不大不小的“后遗症”。
那位乌孙公主阿依慕,显然不是个轻易放弃的主儿。被萧绝当众毫不留情地拒绝后,她羞愤难当了几天,但草原儿女的倔强和对自己魅力的盲目自信,让她觉得摄政王只是一时没发现她的好。
于是,在接下来的几天里,萧绝遭遇了前所未有的“偶遇”攻势。
有时是在他下朝回府的路上,阿依慕会“恰好”骑着她的枣红马出现在街口,试图与他并辔而行,用她那带着口音的官话热情地搭讪:“摄政王殿下,今天的天气真好啊!像我们草原的天空一样蓝!”
萧绝通常连个眼神都懒得给,直接一夹马腹,墨影默契地带着侍卫上前,不动声色地将那位公主与自家王爷隔开,留下阿依慕在原地气得跺脚。
有时是在宫里举办的某项活动中,阿依慕会精心打扮,穿着最能凸显她异域风情的华丽衣裙,像一只开屏的孔雀,在萧绝可能出现的地方徘徊。一旦看到他的身影,便会立刻端着酒杯上前,试图敬酒,眼神火辣直接。
萧绝的反应永远只有一个——无视。要么直接转身走开,要么对着空气说话,把她当成一团透明的、有点吵的背景噪音。
几次三番下来,连跟着阿依慕的乌孙侍女都觉得脸上挂不住了,小声劝公主算了。可阿依慕的倔脾气也上来了,越是得不到,她就越觉得萧绝与众不同,征服欲越强。
终于,在一次宫宴后的御花园散步消食时,阿依慕逮住了一个“绝佳”的机会。她看到萧绝独自一人站在一株玉兰树下,似乎是在想事情。
她深吸一口气,整理了一下自己最美的笑容,快步走了过去。
“摄政王殿下!”她声音清脆,带着志在必得的热情。
萧绝眉头瞬间拧紧,周身的气温仿佛都降了几度。他连头都没回。
阿依慕走到他面前,挡住他的去路,仰着头看着他冷峻的侧脸,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更柔美一些:“殿下,我知道中原规矩多,您可能不习惯我们草原女儿的直率。但是我是真心的!我是乌孙最尊贵的公主,容貌、骑射、歌舞,样样不输任何人!我比您那位风吹就倒的王妃强多了!她除了哭哭啼啼和装柔弱,还会什么?她根本配不上您这样的英雄!”
她自以为这番“推心置腹”和“拉踩对比”能引起萧绝的共鸣。
然而,她话音刚落,萧绝的目光就如同淬了冰的利箭,猛地射向了她!
那眼神里的厌恶和冰冷,几乎凝成了实质,让阿依慕瞬间如坠冰窖,脸上的笑容彻底僵住。
“你说什么?”萧绝的声音低沉,带着一种山雨欲来的危险气息。
阿依慕被他看得心里发毛,但还是强撑着说道:“我……我说她配不上您……”
“呵。”萧绝发出一声极轻的冷笑,那笑声里充满了毫不掩饰的嘲讽和戾气,“配不配得上,轮得到你一个番邦女子来置喙?”
他上前一步,高大的身影带来强大的压迫感,目光如同刀锋般刮过阿依慕瞬间煞白的脸。
“本王的王妃,是好是歹,都是本王的人。”他一字一句,声音不大,却字字诛心,“她就算只会哭,只会撒娇,本王也乐意宠着,惯着!她就算真的一无是处,在本王眼里,也比某些自以为是、死缠烂打的所谓‘公主’,强上千百倍!”
阿依慕被他这番话砸得头晕眼花,脸上血色尽褪,嘴唇哆嗦着,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她长这么大,何曾受过如此直白、如此羞辱的对待?!
萧绝却还没完,他看着她那副备受打击的样子,眼神里的厌恶更深,毫不留情地给出了最后一击:
“阿依慕公主,本王最后说一次。”
“收起你那些不该有的心思,另择你的‘良配’去。”
他微微俯身,逼近她,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冰冷刺骨的声音,清晰地吐出最后几个字:
“本王对你,没有半分兴趣。”
“莫要,再来自取其辱。”
“自取其辱”四个字,像一把烧红的匕首,狠狠捅进了阿依慕的心窝!
她所有的骄傲、所有的自信,在这一刻,被萧绝这番毒舌之言碾得粉碎!
巨大的屈辱和伤心瞬间淹没了她,眼泪“唰”地一下就涌了出来。她再也忍不住,捂住脸,发出一声压抑不住的呜咽,转身哭着跑开了,连背影都充满了狼狈和绝望。
萧绝面无表情地看着她跑远,仿佛只是随手赶走了一只聒噪的苍蝇。他掸了掸衣袖上并不存在的灰尘,转身,对不远处的长风淡淡道:“回府。”
而这一幕“御花园毒舌拒公主”的戏码,自然又飞快地传回了王府。
沈知意听完云苓手舞足蹈、绘声绘色的描述,尤其是听到萧绝那句“她就算只会哭,只会撒娇,本王也乐意宠着,惯着!”时,先是一愣,随即,嘴角控制不住地向上扬起,怎么也压不下去。
她放下手里正在把玩的一颗珍珠,心里像是打翻了蜜罐,甜得发腻。
虽然话难听了点……
但是……
她怎么就那么爱听呢!
看来,以后得对自家王爷更好一点才行。
比如……晚上给他炖个汤?
而此刻,坐在回府马车里的萧绝,想着刚才阿依慕那副哭哭啼啼跑开的样子,再想想家里那个可能正翘首以盼等他回去的“麻烦精”,冷硬的嘴角,几不可查地,柔和了一瞬。
嗯。
还是家里那个好。
虽然麻烦了点。
但至少……不会让他觉得恶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