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那晚之后,陆北辰的“准爸爸综合征”呈指数级爆发。
沈熹微法官的办公桌上,除了堆积如山的卷宗,开始频繁出现各种“违禁品”——保温壶里是严格按照营养师配方熬制的汤羹,抽屉里塞满了独立包装的有机坚果和果干,连她惯用的钢笔都被换成了一款据说是符合人体工学、能最大限度减轻手腕压力的款式。
“陆北辰,”沈熹微终于在某次他亲自送来一份需要“即刻饮用”的燕窝时,无奈地扶额,“我的办公室就在法院,安保严密,同事友善。而且,我只是怀孕,不是得了什么重病,更不是瓷娃娃。”
陆北辰站在她办公桌前,身姿依旧挺拔,西装革履,一副随时可以登上财经杂志封面的精英模样,但眼神却牢牢锁在她脸上,里面是毫不掩饰的担忧。“医生说,孕早期情绪和身体状况都可能不稳定。你昨天又说有点反胃。”
“那只是正常的妊娠反应。”沈熹微试图跟他讲道理,运用她法庭辩论的逻辑,“过度保护反而会增加心理压力。我需要正常的工作和生活节奏。”
陆北辰眉头微蹙,像是在分析一个棘手的商业难题。他沉默了几秒,然后走上前,绕过办公桌,俯身,轻轻将她揽入怀中,下巴抵着她的发顶,声音闷闷的:“我知道。但我控制不住。”
理性上,他完全明白沈熹微是对的。她是独立的个体,是能力卓越的法官,她需要事业带来的成就感和尊严感。
但本能上,一种源自血脉深处的、古老而强大的保护欲,正以前所未有的力量驱使他。他无法容忍她有任何一丝不适的风险,恨不得将她圈养在一个绝对安全、舒适的真空气泡里。这种本能与他引以为傲的理智激烈交锋,让他时常陷入这种略显笨拙的过度紧张状态。
沈熹微感受着他怀抱的温暖和紧绷的肌肉,心里那点无奈渐渐化成了柔软的酸胀。她回抱住他精瘦的腰身,放软了声音:“好啦,我答应你,会好好吃饭,尽量不熬夜,感觉不舒服立刻告诉你。但你也要答应我,别这么紧张,好吗?看你这样,我也有压力。”
她的安抚像是最好的镇定剂。陆北辰深吸一口气,嗅着她发间熟悉的淡香,紧绷的神经稍微松弛了些。他低头,吻了吻她的额头:“好。我尽量。”
然而,这种“尽量”在当天晚上就受到了考验。
沈熹微洗完澡出来,一边擦着头发一边习惯性地走向书房,准备继续研究一个涉及未成年人抚养权的复杂案件卷宗。
刚在书桌前坐下,拿起文件,一道阴影就笼罩了下来。
陆北辰不知何时站在她身后,手里端着一杯温牛奶,表情严肃:“十点了,该休息了。”
沈熹微抬头,晃了晃手里的卷宗:“这个案子下周就要开庭,我再看一会儿,半小时就好。”
“不行。”陆北辰态度坚决,伸手抽走了她手里的文件,动作却小心翼翼,仿佛那是什么易碎品。“孕期保证充足睡眠至关重要。案子明天再看。”
沈熹微看着空荡荡的手,又看看他一副没得商量的样子,法官的职业素养让她下意识想据理力争。但当她触及他眼底那抹不容置疑的、混合着担忧和强势的眸光时,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她忽然意识到,这不仅仅是保护欲,这是陆北辰表达爱的方式。他用他强大的行动力,在他认为最重要的领域——她的健康和他们孩子的安全上,构筑起一道不容逾越的防线。
她叹了口气,带着点妥协,也带着点自己都未察觉的撒娇:“那……你念给我听?就当是胎教了,提前感受一下法律氛围。”
这个提议让陆北辰愣了一下。他看着沈熹微带着狡黠笑意的眼睛,心头一软。他看了看手里那份充斥着法律术语和复杂案情描述的卷宗,沉默地走过去,坐在她旁边的沙发上,真的开始用一种低沉而平稳的嗓音,朗读起来。
“……上诉人主张,被上诉人长期酗酒,存在家庭暴力倾向,不适合获得抚养权……证据清单第三项,派出所出警记录……”
他念得毫无感情,像在宣读一份枯燥的商业合同。
沈熹微靠在他身边,听着他一本正经地念着离婚官司的卷宗,忍不住“噗嗤”笑出声来。
陆北辰停下,疑惑地看她。
“没事,”沈熹微止住笑,伸手拿回卷宗,合上,“还是我自己看吧。陆总,你的‘法律胎教’可能有点太硬核了,我怕宝宝以后变成个小古板。”
她站起身,主动牵起他的手:“走吧,听你的,去睡觉。”
陆北辰看着她主动妥协的背影,又低头看了看自己空空的手,那里还残留着她指尖的温软。他快步跟上,反手将她的手紧紧包裹在掌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