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北辰看着沈熹微手机上的照片，和她眼中那份沉静的锐利，心中那点因她突然到来而产生的细微波动，瞬间平复了下去。
他以为她会恼怒，或者至少会有些无措，毕竟那些报道字字诛心，直指她最看重的职业操守。
但她没有。她像个真正的法官，在审视证据，寻找源头。
“你也注意到了角度。”陆北辰绕过办公桌，走到她身边，目光也随之投向窗外，精准地锁定了对面那栋商业楼。那里窗户无数，任何一个窗口，都可能藏过窥探的镜头。
“很明显，不是吗？”沈熹微收回手机，语气平淡得像在讨论案卷里的一个疑点，“拍照的人很懂得利用视觉误导。文字可以编造，但这些照片，尤其是这张，”她再次点开公寓楼下那张，“说明有人在我们附近进行了针对性监视。”
她抬起眼，看向陆北辰：“冲你来的？”
“大概率是。‘形婚’的谣言是为了动摇投资者信心，打击北辰集团股价。”陆北辰没有隐瞒，“把你牵扯进来，是为了增加话题度和杀伤力，或者……”他顿了顿，眼神微冷，“是想试探我的反应。”
看他是否会在压力下，选择“切割”来自保。商业对手惯用的肮脏伎俩。
沈熹微点了点头，表示理解。她走到沙发边坐下，姿态依旧从容：“那么，陆总打算如何应对？发律师函？开新闻发布会澄清？”
这是最常规的做法。
陆北辰在她对面坐下，双腿交叠，恢复了商界霸主的气场：“律师函会让陈默去处理，但只会被视为心虚的恐吓。新闻发布会，在没有确凿反击证据前，更像是一场被动解释的表演。”
他不喜欢被动。
沈熹微若有所思地看着他：“所以？”
“所以，”陆北辰身体微微前倾，目光锁定她，“我们需要让他们觉得，这拳打在了棉花上，甚至，弹回去伤了自己。”
他拿出自己的平板，调出一份电子邀请函，推到沈熹微面前。
“明晚，寰宇集团主办的慈善晚宴，业界名流和主流媒体都会到场。”他看着她，语气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提议，“我们一起去。”
沈熹微瞬间明白了他的意图。在谣言甚嚣尘上之时，他们越高调、越从容、越恩爱地出现在最瞩目的场合，那些“形婚”、“冰冷”的谣言就越不攻自破。
“需要我配合‘表演’？”她微微挑眉，用了两人初识时的那个词。
陆北辰听到这个词，眼底掠过一丝极淡的复杂情绪，但很快消散。他摇了摇头，语气比刚才郑重了几分：“不完全是表演。熹微，这次是共同的危机。他们攻击的，是你我的名誉，尤其是你的职业声誉。我们需要站在一起，面对它。”
他叫她“熹微”，不再是疏离的“沈法官”，也不是契约时期的全名。在这个危机时刻，这声称呼自然而然地滑出口，带着一种寻求同盟的郑重。
沈熹微的心弦被轻轻拨动了一下。她看着他眼中清晰的信任与邀请，那不是看待一个临时合伙人的眼神，更像是在看待一个可以并肩作战的伙伴。
她沉默了几秒，并非犹豫，而是在快速权衡。作为法官，她一贯低调，避免不必要的曝光。但此刻，沉默和退让只会让谣言发酵，让背后之人得逞。
“好。”她终于点头，干脆利落，“我去。”
陆北辰眼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放松和赞赏。
“不过，”沈熹微话锋一转，唇角勾起一抹极淡的，属于沈法官的、洞悉一切的笑意，“既然要出席，光是走个过场恐怕效果有限。我们可能需要一点……更实质性的‘互动’，让那些长焦镜头拍点他们想看的，也拍点他们意想不到的。”
陆北辰来了兴趣：“比如？”
沈熹微却没有直接回答，她站起身，理了理衬衫的袖口：“礼服和珠宝你来准备，我相信陆总的品味。至于其他的……”她看向他，眼神里带着一丝狡黠的微光，“明晚晚宴上，见机行事。我也给他们准备了一个‘小惊喜’。”
说完，她不再多言，转身离开了办公室，留下一个冷静又神秘的背影。
陆北辰看着关上的门，手指无意识地在平板边缘轻轻敲击着。他原本的计划是强势护妻，澄清谣言，但沈熹微的反应完全超出了他的预期。
她不仅没有退缩，反而似乎……乐在其中？
而且，她说的“小惊喜”是什么？
陈默很快推门进来，汇报调查进展：“陆总，对面大楼的监控正在调取，但需要时间。另外，刚收到确切消息，策划这波谣言的，是程氏企业的程菲小姐，她和她父亲，动用了不少媒体资源。”
陆北辰眼神彻底冷了下来：“程菲……”果然是她。
陈默继续道：“还有一件事，夫人刚才离开时，让我转告您一句话。”
“什么话？”
“夫人说，”陈默复述着沈熹微的原话，语气有些微妙，“‘告诉陆北辰，明晚记得配合我。还有，帮我查一下，程菲最近有没有什么特别在意，或者迫切想要得到的东西。’”
陆北辰闻言，微微一怔。
沈熹微要查程菲在意的东西？她想做什么？
明晚的慈善晚宴，看来不会只是一场简单的“恩爱秀”了。他这位法官太太，似乎要亲自下场，用她自己的方式，进行“反诉”了。